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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娘說完,不等若生開口,立即又道:“待用過晨食,我們命人搬了琴去園子里。比一比可好?” 小姑娘家家,心底里終究還是盼著自己能比若生強的。 若生笑著眨眨眼,揶揄道:“你若贏了,可不準笑話我!” 錦娘雙頰如有紅云彌漫,但許是想著自己沒準還真能贏。下巴微微昂著,聲音里帶上了兩分自矜:“連jiejie贏了,也一定不準笑話我!” “我怕是贏不了你……”若生搖著頭,笑吟吟。 錦娘的性子面上瞧著同母親江氏并不大相同,但她們母女倆骨子里卻是如出一轍。 綿軟和善親切容易自我愧疚,但真遇上了事。也是會較真的,她們心中自有衡量,什么事該堅持,什么事又不該堅持。 她困住了拾兒,梳洗更衣整頓過后就去見了江氏。借口請安,閑談之中無意中提起了昨日婆子送來客房的幾盆花。那花既不是江氏囑咐婆子送去的,依江氏的性子,勢必較真查清才肯安心。 事情出在劉府內宅,江氏身為當家的主母,這點手段跟本事不會沒有。 若生的話,只是一個引子。 江氏心中所想,則是火。 只要準備妥當。星火便可燎原。 而且不管是從若生昨日里跟江氏交談的話中看,還是蘇彧說的那些事,皆證明江氏同劉刺史的夫妻感情雖然平平。但她一貫十分敬重他。 梅姨娘又是劉刺史身邊很看重的人,一旦事情牽扯出了梅姨娘,江氏就不能不處置,但同時也是不好直接處置,她就只能去找“病中”的劉刺史。 這么一來,包著火焰的那層窗戶紙。就該破了。 即便梅姨娘有脫身的準備,也可叫他們看一看她究竟有多少本事。 局已布下。他們如今要做的,就是等。 少頃飯畢。錦娘心心念念著同若生比比琴藝的事,早早命人搬了琴去園中,這會一擱下筷子,便拖了若生要往園子里去。 出得房門,她的圓臉上就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沖若生說:“既是比試,那就該有人評比才是,所以我方才已使人去請大哥來了?!痹捯纛D了頓,她似懊惱般又道,“若非二哥全然不通音律,我就將他也一并請來了,這會只好麻煩大哥再去請蘇公子?!?/br> 即便有母親在前頭說過,她還是照舊習慣于稱蘇彧為蘇公子,而非蘇大人。 小女兒家的心思,還是那樣青澀,只怕就是她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 若生旁觀著,被逗得笑了起來,心下腹誹了蘇彧兩句,跟著錦娘進了劉家的園子。 園子里的花,似乎開得比昨日還要秾艷繁密,香氣也更是馥郁。 她們照舊去了昨日歇腳的那處亭子。 婢女已按吩咐將琴擺好,邊上還擱了只三足的小香爐,清風一吹,淡青色的煙氣便裊裊而升。 錦娘自去調音,姿勢雖稱不上嫻熟,卻比若生強的多。 若生望著她,不覺想起了四叔家的五meimei來,五meimei的琴練得就不錯,側影瞧著同錦娘也有幾分相似,只是五meimei是不知謙虛的,恨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她琴藝高超,甩其余堂姐妹一個平康坊遠…… “你這丫頭怎好讓客人同你比琴!” 遠遠的,傳來了一聲微帶笑意的呵斥。 若生聽出來聲音是錦娘的兄長,遂循聲望去,光看人,仍是眼生得厲害,得虧她還記得聲音。倒是走在劉大郎身側的蘇彧,仍叫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想想前世遇見他的事,這八成是孽緣…… 若生想著,錦娘已收手站了起來提裙大步跑至他們身前,笑容滿面地道:“連jiejie不會惱我的!” 劉大郎嗔她一句:“你就仗著連三姑娘好性兒,不用你計較吧!” 言語間,一行人已朝著亭子漸漸靠近。 上了臺磯站定,幾人互相打過招呼,若生依舊頓也不頓就喊了蘇彧“五哥”,蘇彧斜睨了她一眼,微微一頷首,自去角落里坐下。劉大郎便也去了他邊上落座,然后看向錦娘,笑道:“蘇大人精通此道,你不管如何彈,都是丟臉的事,就且放開了彈一曲拿手的吧?!?/br> 蘇彧久不居京城,當年回京后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直到他跟兩個哥哥請命前往燕門,迎回父兄尸骨,世人才知蘇家最小的那個兒子回來了。 這之后,他的名聲便在不經意間慢慢響了起來。 畢竟他師從重陽老人。 僅此一條,便足以令世人艷羨揣測。 重陽老人避世而居,終此一生也只收過兩個弟子,蘇彧更是四五歲上下便住進了重陽谷中,所學必定不同凡響。 人人都這般想,人人也都這樣說。 在世上心目當中,他的師父重陽老人應當是個慈眉善目,身材清瘦,童顏鶴發、仙風道骨的人。其關門弟子,也勢必是個人物。加上蘇彧性子不易親近,鮮少應帖,身邊友人也只賀咸一個,眾人口中的那位蘇大人,也就漸漸越傳越神。 劉大郎生在宦官之家,即便不住京城,也聽過那些事。 但錦娘是養在深閨里的姑娘,從不知這些,這會從兄長口中得知蘇彧精于音律,當下窘迫起來,生怕自己真丟了人。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彈。 好在曲子是她平素練慣的,第一個音若說還是緊繃著的,彈了須臾,她就自如了起來。 一曲罷了,劉大郎撫掌贊嘆:“錦娘你琴藝精進了!” 錦娘松口氣,去看蘇彧,卻見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覺失望起來。 不過只片刻,錦娘的心思就全擱在了若生身上。 同樣的一張琴,同樣的幾根弦,怎么琴音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 錦娘吃驚地看著若生,嘴角微張,眼睛瞪圓,心中暗道:原來連jiejie不曾謙虛! 就連坐在一旁聽著琴音的劉大郎也是震驚不已,偏又不便當著人面捂耳,只得稍別了別臉,誰知這一別,他就看到了更叫自己詫異的事。 ——蘇彧竟然聽得津津有味!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他不禁狐疑起來,難道這琴曲是天上有而人間罕聞的妙曲?不是彈得不好,而是他們這等凡夫俗子不知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