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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氣也沒有。 她只聽到有個女聲在問他,已經成這副模樣了,你可還要她? “你且自留著玩吧?!彼戳怂谎?,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隨即轉身而去。 若生就聽見自己喉嚨里“嗬嗬”作響,也不知想要說些什么。 她今時才知,那是陸幼筠在問玉寅。 陸相的女兒,捉了她,折磨她,卻同玉寅語氣熟稔。那樣的語氣,曾幾何時她從自己的口中也聽見過。是以她知道,那時的陸幼筠,必然是歡喜于玉寅的。 那也是她前世最后一次見到玉寅。 自那以后,陸幼筠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最后徹底不再出現。 直至那一日,她被腿上傷處痛醒,甫才睜眼便聽到外頭一陣喧囂,足音雜亂。她循聲望去,發現一向緊閉的房門竟是開著的,不由得心中震蕩,遂咬緊牙關朝著門口爬去。 凌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倒在門檻內,吃力地探頭往外看去。 入目之處是大片大片悶濁的灰綠色。 那是天空,又是地面。 還有遠處零星的幾抹白,在風中飄搖著。 落雪了! 不知何時,天已入冬了。 很快,四處都寂靜了下來,靜悄悄得再沒有半點人聲,靜得能聽見落雪的聲音。 似乎再沒有人記得,她還活著,這里還有一個人。 天色從亮到暗,又漸漸發白。 她還在爬,爬一段歇一段,渾身都是血。沿途之中,沒有半個人影。 冬雪霏霏,她又渴又餓,疼痛難忍,一點點一點點終于爬到園子門口。天氣越來越暗,越來越冷,她聽見遠處似有鞭炮聲。 好像,過年了。 她大口喘息,知自己命不久矣。 眼皮重如山巒,她再無力撐著。突然,頭頂上落下了一片陰影。她一驚,吃力地仰起脖子,瞧見了一張臉,一張陌生的臉。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雀奴。 I ) 第033章 八棱海棠 少女的面龐半隱在昏暗的光線中,異色眸子里慢慢地露出驚訝之色來。 若生猶見水中浮木,艱難地探出手去用力地抓住了她淡青色的褲管,像是在暗夜中跋涉的旅人,終于在歷經千山萬水后遇見了另一個路人。然而雀奴戴著的半舊斗笠的腦袋緩緩低了下來,看一眼她瘦骨嶙峋的手,不發一言只忽地將褲管抽了出去。 戒備之心,人皆有之。 雀奴也不例外。 思及此,而今好端端站在陸幼筠身前的若生微微笑了起來。 陸幼筠也笑,輕輕搖動著手中素面紈扇,道:“怎會不得機遇,你下回若是得空,只管往陸家來尋我說話就是,如果家父恰在府中定能見上一面?!?/br> 言下之意,竟似乎有意同若生交好。 在旁聽著的段三姑娘素云便語氣微異的笑說:“阿九,你可是撞大運了!你筠jiejie尋??刹谎巳ゼ抑?,便是我,也還沒那資格叫她親自邀上一邀呢!“ “瞧你這話說的,我怎地就不曾邀過你?”陸幼筠聞言執扇輕點了下段素云的肩頭,嗔道,“你我是何交情,你若想來只管來就是,哪里就還非得我邀了才來?” 段素云得了這話,方才略帶了兩分冷嘲的話語總算緩和了些,轉而耐著性子來看若生,一面道:“好了,你先往前頭去吧,我們再說會話?!?/br> “也好,我也有些乏了正要去亭子里歇歇?!比羯⒉华q豫,頷首應好,將心中躁動一收面向陸幼筠努力彎起眉眼,“阿九先行一步,往后得了機會再與筠jiejie坐下吃杯茶?!?/br> 不論如何,陸幼筠既先向她伸出了手,這大好的機會她自不能放過。 若生心中眼下尚是疑團滿滿,陸幼筠跟玉寅是如何相識的,二人之間是什么關系,四叔當年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若想不重蹈覆轍,就只能先他們一步。 前世她同陸幼筠陌生得很,休說坐在一處吃茶說話,就連像現如今這般在旁人家的宴會上偶遇也是從沒有的事。然而一個人恨另一個人,恨到要變著花樣反復折磨她為樂,必然事出有因。那“因”同玉寅一定脫不了干系,但是否只是如此?若生不敢肯定,也無法肯定。 如果只是玉寅,倒也罷了,怕就怕那里頭還有什么她渾然不知的事。 所以此番能先同陸幼筠走得近一些,并非壞事。 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心念一動,若生已然拿定了主意。 她笑著同三表姐和陸幼筠道別,領著綠蕉緩步往前走去。身后遠遠傳來那二人交談的笑語聲,但她決不能回頭去看。若生知道自己并不十分擅長隱藏自己的心思,故而在沒有徹底將紛雜的心緒整理妥善之前,她斷不能在此久留。 好在她同三表姐的關系一直平平,三表姐方才又是一副生怕她會“搶走”陸幼筠的姿態,沒說兩句便要趕她走。 若生也就樂得如此。 此去女客聚集的萬春亭一帶還頗有一段聚集,沿途滿栽八棱海棠。而今正是三月里,一株株開得正好?;ò卮?,仿佛胭脂點點,又有潔如雪之色掛于枝頭,當真是雪綻霞鋪,開得香且艷,花香四溢。 連家宅子里花木種的不少,這八棱海棠卻是一株也無。 綠蕉鮮少跟著主子出門,此等景象更是初見,只覺驚奇不已。若生偶然扭頭,發現她盯著樹梢上的花苞看得入神,不由失笑,問道:“好看?回頭往木犀苑里也栽幾株吧?!逼胀êL臒o香,遠不及此品氣味芬芳,且等到結了果子又能摘下來釀成果酒或是制成果醬吃,何樂不為。 綠蕉卻疑惑起來:“姑娘不是不喜歡花木?” 前些天才剛剛命人將院子里的花草悉數搬走了。 若生愣了下,也想起那事來,搖搖頭笑道:“那些花草中看不中用,海棠果到時可是能吃的?!闭f這話時,她正巧站在一樹八棱海棠前,春風一吹,就有細碎的花瓣悠悠揚揚落在她烏鴉鴉的青絲上,映襯得她方才略失了兩分血色的面頰又嫣若紅粉,白凈無瑕好似美玉。 綠蕉低低驚呼了聲,“姑娘,發上沾了花瓣了!”沒主子的話,身為貼身的大丫鬟也不敢兀自伸手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