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
書迷正在閱讀:承認、他的小可愛、故雪今存、我們不熟[娛樂圈]、你能不能松口、掌珠、娛樂圈可愛撩[重生]、奈何男神都愛我[快穿]、奪子、網游之基情四射
住筆?!彪m然有些殘忍,但我還是提醒他。他也皺了皺眉頭,嘴巴張了張,仿佛嘆了口氣。動了動右手,我又把手掌塞進他的手里。他只寫了一個字,“試”。既然他想試試,那就讓他試試吧。神經科醫生朋友告訴我,盡量讓他去完成他想做的事情。任何一種努力獲得成功,對他來說都是正面的力量,可以帶他走出陰霾。我從背包里翻出了一些稿紙和最普通的一塊錢一支的簽字水筆給他,然后翻起每張病床都有的小桌板。他平??颗P的位置太低,不能夠到小桌板。我只能再給他把床頭搖起來一些,這讓他閉上了眼睛,好像有些難受。“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嗎?”緩了一會兒,他重新睜開那對灰白渾濁的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他試著用右手去抓住那支細筆桿的簽字筆,但顯然,他的右手手指一點力量都沒有,沒辦法握住那么細的東西。他就用左手試試。他的左手雖然大拇指不能活動,但其他四根手指還是能活動的,而且相對來說更有力一些。于是他就把筆反夾在中指與無名指之間,指背抵著紙面,試著劃了幾下。他的手腕和掌骨都是骨折變形的,所以手腕畸形僵硬,沒有辦法做擺動的動作,只能靠移動手臂來移動筆尖。這樣雖然有些費力,但確實能寫字。我似乎看到他臉上浮現了一點點喜悅的神情,淺淺淡淡的,甚是好看。看著他一筆一劃歪歪扭扭地寫道:我是一個最終悲劇了的失足男青年。你想問我怎么悲劇了,那就慢慢來聽聽我下面的故事吧。哦,這樣說很不準確。其實我只能用兩根手指夾著筆,在紙上寫下一些自己看不清對與錯的文字。然后記者An會幫我核對謄寫。最后,你們看到的,會是她整理加工后發出的電子版。由于他用手臂帶動筆尖,動作的幅度不好控制,每個字都很大。而他的眼睛又看不見,右手的觸感也有些遲鈍,我得時刻注意的,他會不會把字寫到小桌板上去。他好像興致很高,一口氣寫下了上面的一小段文字。然后左手就抖得再也握不住筆了,忍不住要用右手的小臂去揉。我給他撤了紙筆,放下小桌板,搖低了床頭。然后坐到他的左邊,托起他的左手臂,仔細的按揉起來。“你別自己揉,一會兒連右手臂也要酸痛了。哪兒不舒服就要叫我,我不在就叫阿姨,你只要指一指,我們能明白的?!?/br>他還是低低地“嗯”一聲。但我知道,他始終學不會差遣別人,什么事都是別人實在看不下去了硬要搶來做的。哪天他要是能對我撒撒嬌什么的,我一定心花怒放屁顛顛聽他的話去給他賣命的。第19章救贖5我去文具店買了很多不同的筆,大多數是水彩的,出水不費勁兒。筆桿一般買兩種規格的。一種非常非常粗。他的右手握不住東西,但能勉強掛住又粗又輕的東西。粗壯的幼兒用一次性水彩筆正好合適。另一種就是普通粗細的筆桿。他的左手漸漸已經能控制好筆尖的走向了,他的字竟然慢慢變得好看起來。我還專門給他買了一個懶人床上小桌子,床頭不用搖得那么高也能在上頭寫字。但他的體力畢竟不好,每天只能寫一小段,也沒幾天,就已經累得發起了低燒。我給他按揉身子的時候,還發現他的肩膀和手腕都腫起來了,輕輕一捏,就讓他熬不住的“呃嗯呃嗯”叫出聲來。我有些猶豫,還要不要讓他繼續寫下去了。不過,這也由不得我。有時候我出去做采訪,他閑著無聊,也會讓阿姨幫他備好了紙筆和小桌子。興致來了就寫一點兒,累了就歇歇。他敘述的并不啰嗦,但因為他寫得很慢,所以故事的進度就變得很緩慢。起初,他把自己寫成了一個普通的二逼青年,然后受人蠱惑誤入歧途,做了牛郎。然后他這個倒霉鬼上工第一天就被人灌醉關進了昏暗的小閣樓。他又是怎么傻逼的試圖逃走,然后又是怎么差點餓死……他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來寫這些,顯得十分平靜,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嘲笑。漸漸地,故事進入不對等的性關系階段,他變得有些憂郁起來。很短的一段文字,他常常要寫寫停停一整天。尤其是我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傻傻地靠躺著,望著整個房間最亮的地方發呆。——那一天,雪莉用一種極其憐憫的神情看著我。我感到非常神奇——為什么明明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我卻能看出兩個不同的人性來呢?她和我說,赫本的丈夫已經發現了,并且什么都知道了。他所寫的文字定格在了這里。接下來的好幾天里,他都不敢再碰紙筆。他開始發燒,有時候全身抖得蜷縮在一起。他常常夢囈,多半就只是“啊啊啊”的叫聲,但是音調不同,在夢里他或許是真的在喊著什么。我知道,一定是接下來的故事中發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讓他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辦法承受。我抱著他,哭得比他還要慘,一個勁兒對他說“咱不要寫了,不回憶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就當是個屁,揮一揮手就沒了?!?/br>可是,他比我堅強,他又重新拿起了紙筆,只是他一定要我在他身邊看著他。他寫的更慢了,但這不影響我了解到他經歷了什么。我終于知道他的腎臟為什么會那么的不好了。我也知道了他全身的骨頭是怎么被一根一根打裂的了。一邊忍受著屈辱的侵犯,一邊還要為這屈辱付出斷骨之苦。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只想抱緊他,給他溫暖,給他安慰。當我看到他只能用手臂拖著兩條腿向前爬行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種沖動,想立刻要去親吻那兩條瘦弱得不比我胳膊粗多少的腿,告訴他我不介意。當然,我沒有那么做。我怕會把他嚇回烏龜殼里去。后面的敘述變的越來越艱澀。他甚至開始摔東西,在病房里大吼大叫。醫生和護士沖進來了,他就害怕得叫得更厲害,甚至在掙扎的時候不小心折斷了自己一條手臂。為了讓他安靜,醫生只能給他打鎮靜劑。打了藥之后,他就整日昏昏沉沉的睡。時不時地發個燒,有痰卡在喉嚨里的時候也沒精神咳出來,總是要人給他吸半天才能清爽一些。那天我如往常一樣下午才去的醫院,阿姨看到我就直搖頭。“鎮靜的藥怎么能這么天天打哦!你看看,剛養好一點的身子,又瘦成什么樣了哦。連咳嗽的力氣都沒了。一上午都吸了兩次痰了,嘴巴里都出血了?!?/br>“阿姨,這不是沒辦法么。這都斷了一條手臂了。再讓他鬧,不得把身上的骨頭都弄散了啊?!蔽倚睦镆膊缓檬?,早知道,就不讓他去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