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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進去。又是一陣狂風,置物架上的花瓶啪地一聲倒下,滾落在地毯上,幸好李兆微懶得買真花,花瓶里插的是一支假花,沒有弄得滿地是水,假的紅玫瑰在地上滾了滾,依然嬌艷欲滴。李兆微甩上門,也沖進了安全通道,跑了幾層樓忽然想起可以坐電梯,又翻身跑出來等電梯,只見兩臺電梯都朝樓下行去。估計是杜航也反應過來,搶了其中一輛。李兆微左右搖擺不定,不知道是應該跑樓梯下去還是坐電梯。他只猶豫了片刻,見電梯已經到了十四樓,重新推開安全出口,三步兩步順著樓梯往下狂奔。跑到一樓前臺,風聲更大,似乎天和地都要逆轉過來。杜航更是人影不見。這種天氣不會有出租車接人,能離開月亮城的公交車只有一輛,站點離這里不遠。李兆微推開兩扇厚重的玻璃門,迎面而來的狂風幾乎將他整個人吹得飛起來。但他不能就這樣放開杜航。他一咬牙,按了車鑰匙,停在路邊車位的車滴滴響了兩聲。剛剛鉆進駕駛座,一個紙箱子在他眼前隨風直上九天。李兆微發動車子,車身震蕩,車外大樹的枝葉在空中狂舞如枝條。他剛剛開出月亮城,上了主干道,天空一聲雷響。桂圓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下來。李兆微打開雨刷,前窗的雨水像有人在車頂澆水一樣成了片,雨刷根本沒有任何用途,徒然地在窗戶玻璃上擺動著。他依舊沒有看到杜航。這樣的天氣,公交車估計都會放假,杜航為什么要說來坐公交車?疑惑與恐懼感越來越大。這是他第一次感到轎車單薄如玩具,似乎隨時會被礦粉掀翻過去。他試圖轉向,車輪在雨水中不斷打滑,馬路上竟然這么快就積了水,而他是個從來沒有考過駕照的假司機。他忽然想起剛才杜航沖回客廳撿的東西,似乎是個小小的耳機。一個念頭在他心里呼之欲出。一個巨大的東西從天而降,李兆微急打轉向,前玻璃和那東西轟然撞在一起。竟然是剛才的那個紙箱。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車身狂震,車頭發出一聲爆裂般的巨響,李兆微身不由己地向前撲倒,額頭狠狠地撞上了方向盤。像是有無數個非洲人圍著他打腰鼓,一直有極其密集的聲音環繞著他。李兆微慢慢睜開眼睛。一條條鮮紅濃郁的血從視窗上流下來。他定了定神,每一個關節都激烈的疼痛,反而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大腦像是被螞蟻圍住的蠕蟲,在激烈的包圍中團團旋轉。眼前的紅色時而鮮明,時而模糊。他緩緩伸手,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引發肩部的劇痛。那不是非洲人打腰鼓,而是繁急的雨聲。在雨聲里他聽不出自己是不是耳鳴。他依舊被困在雨里,而他的車撞在了樹干上,手指沾滿了紅色的鮮血。回憶也像發生了車禍一樣碎成了無數不連續的片段。唯獨那一天十分清晰。第二刀刺進去,周明遠的鮮血奔涌而出,染紅了他白色的PaulSmith襯衫,而他整個人蜷縮如蝦米,額頭碰到了李兆微的前胸。滿是灰土雨水味道的空氣里,夾雜了一股甜甜的,略帶腥氣的味道,夾雜了一抹淡淡的馬鞭草洗發水的微香。刀柄又熱又滑。李兆微知道自己一直沒有放開刀柄,一直看著周明遠蜷縮的身體。染滿鮮血的手緊握著刀,像殺掉一只狗一樣殺掉一個人。但奇怪的是,在記憶里,漸漸響起了尖刀落地的聲音。那是不可能的,那天也下著這么大的雨,狂風裹著急雨到處亂飐,開放式走廊里積了薄薄一層雨水。尖刀落地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但那聲音堅定地回響著,他甚至感到腳腕上有星星點點的濕潤感,是尖刀落地濺起的細小水花。他一直握著那把刀。不管是同學尖叫亂跑的時候,還是無數個老師、主任、校警涌上來的時候,他始終握著那把刀。在他的回憶里那把刀的刀柄被他的體溫熨得溫熱,刀柄熱滑,竟然像是握著某個部位的隱秘感??墒悄前训蹲詈蟛灰娏?。他不知道是誰,是什么時候,從他手中輕輕取走了證明一切的兇器。sao亂持續了很久,但最后沒有任何人報警,李先生雖然不在國內,但他立刻派了一個心腹手下過來保護他的大兒子,安撫周明遠家長的情緒。他現在都能看到周明遠倒在走廊的雨水里,鮮血染紅了襯衫,染紅了身下的積水,黑色的頭發被打濕了,一縷一縷粘在臉上。但那張臉不是周明遠,而是他深愛的柯希。李兆微艱難地走進S16的大廳。大廳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空無一人。李兆微拖著腳步走向電梯,渾身都濕透了,每一步都印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在電梯里他不停地發抖。因為冷,也因為擔心。李先生的看法還是其次。他知道李先生非常喜歡他,雖然他不明白這種喜歡從何而來。要說相似,他覺得李兆敏和李先生更相似一些。聽mama說,李先生喜愛他,是因為他有李先生年輕時的氣質。他甚至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如果說瘋瘋癲癲是一種氣質,那他多半青出于藍。因為喜歡他,所以李先生像一個真正的父親一樣包容他的一切錯誤。不過這次多半是闖了大禍,任什么喜歡都不能包容。撞車讓他的頭腦變得清醒,一個之前沒有想過的問題浮現出來。杜航為什么會出現在他家門口呢?入戶電梯只有刷了門卡才能進來,否則只能在大廳等著。每次叫外賣,他都必須下樓,到大廳沙發那邊找外賣小哥。這個問題本來很容易想到,但看到完全出乎意料的杜航,又聽他說了一大堆戶口、照片之類的事,他把這個最大的問題忘得精光。杜航肯定是得到了門卡,問題是,這門卡是誰給他的?據他所知,有門卡的只有他和柯希。他肯定沒有把門卡給杜航,難道是柯希?但這又是為什么?如果是柯希,他怎么會有那么逼真的演技,完全不知情,充滿痛苦,像是在衣柜里看到埋藏已久的骷髏。電梯門緩緩敞開了,李兆微走出電梯,在自家房門前猶豫片刻,緩緩掏出鑰匙,推開了門。房間昏暗。唯一的光源是窗簾只拉到一半的落地窗。外面瓢潑大雨,雨水在窗戶上形成了一條小小的水簾。柯希坐在地毯上,頭向后倚著沙發,蒼白的側顏像是能在水簾洞一般的房間里散發瑩白的光亮。李兆微隨手關上房門,沒想到手里沒有一點力氣,房門被風帶上,發出乓然一聲。開門,進屋,關門,這些聲音絲毫沒有對柯希的沉思帶來任何影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