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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變涼。 而當意識也開始失落的時候,那些困擾她的種種塵世之憂便都跟著灰飛煙滅了,她已經無暇考慮可能近在咫尺的北軍,忘卻了心里對“命中注定”的悲憤詰問,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喜怒哀樂變得無足輕重,她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一起模糊地記不起了。 周翡全部心神只夠保留一線的清明,整個人宛如退回到了她初生之時,露出天然的好勝本能——就是死到臨頭,也絕不主動退避。 這樣渾渾噩噩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翡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度過了漫長的一生似的,突然,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她丹田中緩緩升起,像一陣細密的春風,輕緩柔和地洗刷過她干涸皸裂的經脈。 而枯竭的真氣也好似死灰復燃,緩緩從她原本凝滯不堪的經脈中流過,剛開始非常微弱,幾乎感覺不到,隨即一點一點增強,和著她重新清晰起來的心跳聲。 外界的響動與光線重新投入她眼耳之中,周翡幾乎有些渙散的目光緩緩凝聚,齊物訣的后半部分再次映入眼底,她卻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能看清那些幾欲嗜人的刀斧刻痕了! 每一道刻痕都清晰起來,當中雖然飽含肅殺之氣,卻只是服服帖帖地趴在墻上,不再傷人,那些刻痕和上半部亂飛的筆畫一樣,也是一套完整的內功心法,周翡在尚未反應過來時,已經自動地跟著那圖上所示功法運轉起內息來。 她從未有過這樣神奇的感覺,周身沉疴陡然一輕,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某種強大的控制力。 段九娘以枯手,強行將一縷“榮”之真氣打入周翡體內,那股暴虐的真氣險些要了她的小命,卻沒來得及同她說明白過枯榮真氣到底該怎么練、怎么用。 這些年來,周翡既無心法、也無口訣,只能按著沖虛道長交給她的齊物訣調和安撫她兩股互相排斥的真氣,一直與那枯榮真氣相安無事。 她從未想過何為“枯”,何為“榮”,只是偶爾在破雪刀有所進境的時候,方才能因“大道通而唯一”而少許窺到些許枯榮真氣的門路。 這些年來,枯榮真氣于周翡,除了能配合破雪九式中的少許招式之外,基本是故步自封,沒什么進益。 直到她看見這半部被不知什么人修改過之后的齊物訣。 那原屬道家的溫潤心法變得兇險而惡毒,又正趕上周翡內傷頗重、心境不穩,險些引得她經脈枯死,偏偏她不肯隨便死,竟在一線間悟到了枯榮流轉、生生不息之道,誤打誤撞地打通了真正的枯榮真氣,邁出了當年段九娘師兄妹始終沒有抵達的一步! 細想起來,道家陰陽相生,本就與枯榮之道相互印證,其中竟也算有跡可循。 周翡終于能仔細觀看那齊物訣的下半部。 只見那缺斤短兩的道德經明文與刀斧痕跡之間,居然還有一段極小的刻字,以周翡的眼力,尚且要集中精神于目中方才能勉強辨認。先前這邪門的石墻太有攻擊性,叫人根本無法直視,誰都沒注意到這行字。 那娟秀工整的字跡同七道石門后的呂國師遺書中筆跡如出一轍,與周遭狂風驟雨似的刀斧痕跡對比極其鮮明。上面寫道:“齊物訣,齊門之秘法,修陰陽二氣,于化功療傷、錘煉經脈大有用處,日積月累,助益不小。然失之和緩,終不過強身健體之小道?!?/br> 這話說得非???,就差明說別人家的功法沒有屁用了,但細細想來也有道理——沖霄道長交給周翡的那本齊物訣仔細想來,通篇不過“調和”二字,也就是周翡當時被段瘋婆子折騰得半死不活,否則那篇藏在道德經里的齊物訣除了強身健體,實在沒什么大用。 呂國師后面又寫道:“陰陽之道,相生相克,齊門小友多隱世而居,無爭圓融,常將‘相克’之術棄之不用,豈知蕭疏始于極盛之時,草木起于枯涸之土,烈火融冰,乃生潺潺之水,未知有死地,談何尋生機?今呂某抹去半部小齊物訣,以殺戮之術代之,成‘大齊物訣’一篇,以待后人。功法兇險,九死一生,慎之?!?/br> 周翡:“……” 姓呂的老神棍把“慎之”倆字寫在這里,誰他娘的能看得見? 缺了大德了! 這時,只聽又是“通”一聲巨響,巨大的山石撲簌簌地砸了下來,禁地里的石門忍無可忍,瞬間分崩離析。 與此同時,叫嚷聲與咆哮聲一起響起,山石崩裂,碎土塌陷。 陸搖光使出蠻力,一定要將齊門禁地重現天日,一點也不擔心將自己手下的兵將埋在下頭,生生在禁地上面開出了一個寬逾數丈的大坑。 陸搖光拂開臉上塵土,指著那大坑喝令道:“沖下去!” 大群的北軍應聲呼嘯而下,順著巨坑往下俯沖。 先鋒方才沖入禁地中,便被這浩瀚的地下山谷驚呆了,領兵的北軍將領不由得停下腳步。 不請自來的天光將整個數代不見天日的齊門禁地照亮,巨大的八卦圖陳列地面,幾乎帶了些許說不出的神性,浮在半空中的細小塵土好像一把星塵,撲散得四面八方都是,靜靜地與野蠻的闖入者們擦肩而過。 突然,一道人影閃過,有個北軍道:“將軍,他們在那,還沒跑!” 那先鋒將領抬頭一看,見不遠處有一片石柱,合抱粗的巨石林立,撐著此地洞天,一個流民少年正直眉楞眼地站在那里,好像被憑空而落的北斗嚇呆了。 雙方互相大眼瞪小眼片刻,那少年大叫一聲,轉身沖入了石柱從中。 充當先鋒的北軍將領跟著曹寧出生入死多少年,雖未能一眼看出齊門禁地里有什么玄機,但已經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一時猶豫起來。 陸搖光卻已經帶人趕了上來,罵道:“還愣著干什么!” 先鋒北將跟了這么一位一言難盡的主帥,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帶人追上去。 那流民少年人小腿短,一副沒吃飽過的模樣,驚慌之下,哪里跑得過來勢洶洶的北軍? 他借著石柱遮掩,原地繞了好幾圈,眼看要被北軍追上,石柱深處又傳來一聲驚呼,似乎是個年輕女孩子躲在那,小聲叫道:“小虎!小虎快跑!” 陸搖光率眾闖入石柱陣中,自然聽見了這一聲細小的驚呼,當下一揮手道:“分頭圍堵!” 北軍“呼啦”一下就地散開,一部分去捉拿那走投無路的少年,一部分朝著女孩出聲的方向而去。 北軍先鋒將軍打了一聲長哨,追擊之人立刻分開,分別自幾個方向圍堵那少年,眼看要將他堵在中間。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