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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幾日下來,腦子里空空如也,倒好似將破雪刀忘干凈了。 周翡百無聊賴地盯著隱藏在里的齊物訣——只敢看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不知有什么玄機,稍微盯一會,神智便容易被上面的刀鋒所攝,眼睛生疼。 內里一道,鮮有速成之法,除非像謝允那樣有人傳功,抑或是突然之間撿了什么獨步天下的神秘功法,否則即便家學淵源名門之后,也須得經過漫長的積累和滴水穿石的功夫。周翡從小就習慣了練完和沒練一樣的感覺,但以往進境再不明顯,她也能感覺到自己氣海平靜,經脈順暢,兩股相安無事的內息在身上涓涓細流一樣的流淌。 不像此時,周翡忽然覺得自己受傷的經脈好像一棵行將枯萎的樹,內息流淌極為凝滯,往日內息流轉,不過半個時辰便是一個小周天,這一陣子,哪怕她面壁打坐時心里像坐禪一樣平靜無波,真氣卻還是好像淤積的泥沙,在苦澀的經脈中極其艱難地往前推,一不小心就斷了。 “這是要廢了嗎?”她心想。 周翡雖然不至于心浮氣躁,但天生脾氣有點急,要是往常,指定已經焦躁得坐不住了,可她這會心里正空茫一片,不知該何去何從,甚至覺得經脈損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左右無事好做,便像木匠劈柴一樣,每天做著同一件單調乏味的事。 不知不覺中,她腰間和腿上的傷口緩緩愈合,長出了新rou,可以不用拄拐也來去自如了,唯獨內傷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依然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 這一日,周翡好不容易將內息往前推了幾寸,忽然,旁邊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她耳根微微一動,少許走神,那口方才凝聚起來的真氣又功虧一簣地消散了。 周翡倒也無所謂,抬眼望向來人的方向。 李晟走到她旁邊,看了一眼墻上的齊物訣,頓覺眼珠好似被蟄了一下,急忙撤回視線,以手遮擋眼睛道:“這面墻真是邪門得緊,你能不能換個地方坐?” 周翡掀起眼皮,說道:“你不會別看?” 李晟背對著石墻,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接連換了好幾個姿勢,才斟詞酌句地對周翡說道:“呂國師養蠱的地方,應兄發現了一堆呂潤的古巫毒陰文筆記,正廢寢忘食地對照著墻上的陰文研讀呢?!?/br> 周翡:“嗯?!?/br> 李晟見她沒什么興趣,又道:“對了,你快看,我們還找到了這個?!?/br> 他說著,將手一翻,拎出了一根形容“消瘦”的舊浮塵,那把浮塵不知被人甩了多少年,臟兮兮的毛都快掉光了,唯有手柄處卻清晰地刻著一道水波紋。 李晟神秘兮兮地將浮塵湊到周翡面前,故意壓低聲音道:“你猜這個會不會是最后一個水波紋信物?” 真好,神秘的海天一色成員中又多了個禿毛撣子。 周翡掃了一眼,就冷漠地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目光,好像準備再次入定:“哦,可能吧?!?/br> 李晟沉默了片刻,將那把舊浮塵收了回來,伸腳在周翡面前晃了一下:“我們還發現了一處密道,可能是通向外面的,被人以內力震塌了山壁,現在路線還未完全破解開,大家正在努力清理。雖然我覺得陸搖光但凡長了腦子,就絕不會在谷中逗留,但還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找其他的出路比較好?!?/br> 周翡這回連聲都懶得坑了,只是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李晟嘮嘮叨叨,終于把所有的話題都用盡了,他頗有些苦惱地皺皺眉,無計可施地圍著周翡轉了好幾圈,突然想起了什么,話音一轉道:“對了,你知道今年春天的時候,有個什么尚書的公子到咱們寨中來了嗎?” 周翡順口接道:“什么尚書?” “哦,那會你在外面,當時咱們有個在外地的暗樁醉酒鬧事打死了人,大姑姑派你過去拿人了——我也忘了是吏部還是什么,”李晟道,“反正差不多那個意思,聲稱自己是來上門來求親的?!?/br> 周翡微微睜開眼。 李晟道:“看什么,就是求你。其實之前還有好多人明里暗里地來派人問過,這是頭一個下了血本,自己親自來的?!?/br> 周翡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事,當下啞然片刻,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好半晌才道:“我?我一個鄉下土匪,那些達官貴人們娶我回去干什么,鎮宅嗎?” “還不是為了巴結你爹,早年那些人不拿皇帝當回事,結果皇帝這些年越來越強勢,那些站錯隊的官們現在正后悔不迭,想當帝王心腹也不成了,只好四處走門路?!崩铌梢粭l胳膊肘搭在膝蓋上,手指輕輕地敲著自己嶙峋的膝蓋骨,頓了頓,又道,“那個公子哥柔柔弱弱的,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實在走不動了,又改坐肩輿,總算活著上了蜀山,他見了大姑姑,彬彬有禮地說為了求娶‘周家小姐’而來,你猜大姑姑什么表情?” 周翡一片空白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神采,說道:“我娘肯定一臉莫名其妙,指不定還得問人家‘周家小姐’是哪根蔥?” 李晟大笑起來。 周翡嘴角輕輕抽了一下:“然后呢?” “大姑姑便說‘她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要是愿意,自己找周存說去吧’。那尚書公子哪敢上前線討姑父的嫌,便拍馬屁道‘都聽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夫人果然頗有古之巾幗豪杰遺風,那么可否請夫人代為轉達在下的意思,問問周小姐自己意下如何呢’?!崩铌梢蝗朔诛梼山?,切換自如,周翡倒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長了這本事。 “大姑姑便沖林師兄一招手,故意問‘她現在不在家,小林,你周師妹最近有信來嗎,人到哪了’,林師兄在旁邊一本正經道‘已到滁州暗樁,因查出那敗類著實做過不少欺上瞞下之事,且拒不悔改,小師妹已經拎著人頭去給苦主賠禮了’?!?/br> 周翡啼笑皆非道:“胡說,我拿了人就送回寨中了,幾時私自動手處刑了?” 李晟一攤手:“反正那尚書公子聽了這話,當時便綠成了一棵搖搖欲墜的韭菜,晚上就做了一宿噩夢,還發了燒,第二天連大夫也等不及,就連滾帶爬地逃下了山?!?/br> 周翡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晟從小就混賬,從未有過當兄長的樣子,長到這么大,他還是頭一遭挖空心思說這么多話。周翡一時笑完,便領會了他的意思。 她沉默下來,抬眼望向整個齊門禁地的地下山谷,見原本神秘莫測的山谷被長長短短的指路木條插得到處都是,乍一看,活像一群垂頭喪氣的秧苗。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