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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激靈,記憶開閘似的回籠,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抬手便要去摸腰間的刀,卻摸了個空。 周翡猝然睜眼,正對上一張臟兮兮的年輕女孩的臉。 那女孩嚇了一跳,接著睜大了眼睛,cao著一口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大叫道:“她醒了!” 女孩話音沒落,一大幫也不知是男女老少的“叫花子”便紛紛聚攏過來,一同探頭探腦地對周翡施以圍觀。 “哎喲,真的!” “醒了醒了!” 周翡:“……”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好似身在地下,視野極其寬闊,四周的火把已經被人點了起來,難怪這些流民們跑來跑去回音聲這么大。 面前的女孩也不怕她,從旁邊一口大鍋中盛出一碗什么黏糊糊的東西給周翡,又湊上來道:“這鍋子也太沉了,剛才差點讓我弄灑了,快來,喝一點,連藥帶水都有了?!?/br> 周翡試著挪動了一下,驚愕地發現自己腰上竟然吃不上勁。 “啊,對,蛇姑……呃,就是那個蛇……大俠給你用了一種獨門金瘡藥,他說見效很快的,就是恐怕剛開始傷口會有些麻痹,行動不太自在,沒關系,我喂你喝?!迸⑹挚煅钥煺Z,自來熟地將那缺了口的碗遞到周翡面前,“我呀,小名叫做春姑,沒大名,有事你盡管吩咐我——我說,你們都別在這圍著她,小虎,你快去告訴蛇大俠他們?!?/br> 旁邊一個少年應了一聲,撒腿便跑了。 春姑雖然話多,但看得出是慣常伺候人的,麻利地將一碗藥水給周翡喂了進去,既沒有嗆著她,也沒灑出來一點。 隨后女孩又哼著小曲,拿出一塊素凈的細絹,周翡不由得疑惑地看了那塊絹布一眼。 “這個啊,”春姑好像看出她的疑問,便笑道,“是李大俠帶著咱們從這里找的,這地方真好,鍋碗瓢盆什么都有呢,有個箱子里放了好多尚好的料子,還有不少陳糧,雖然不大新鮮了,但好好篩一篩也能吃啊,看來以前有人在這里常住過呢!來,我給你擦擦汗?!?/br> 周翡不太習慣被人照顧,忙一偏頭:“姑娘,你不必這么……” “這有什么呢,”春姑笑道,“要不是你們,我和我弟都沒命了呢。我們從北邊一路逃難過來,本以為就要餓死了,被一起逃難的好心人救下,收留了我們姐弟,一路將我們帶到這里?!?/br> 周翡問道:“領路人的道士嗎?” “不是?!贝汗妹η懊蟮囟藖硪煌朊字?,細細地吹涼,喂給周翡,又道,“不過據說跟道士也有關系,有個老伯,前些年有道士途徑他家討水喝,那會他家里還算殷實,見了出家人,便請進來給了頓飯吃,道士們臨走的時候給了他一張地圖,說是有朝一日遇到難處,可以按著地圖走,有一處容身之所。老伯當時沒在意,誰知后來真的打起來了,他這才想起來這東西,忙沿途召集親朋故舊,按著地圖找了來。到了山谷才發現,原來來的不止一撥人,前前后后陰差陽錯跑來的人,都或多或少地供養過道士,故事也差不多呢?!?/br> 周翡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外面那建在齊門禁地的山谷多年前就成型了,齊門的道士們料到有動亂的一天,早早將此地地址透露給了曾給過他們恩惠的邊境百姓。 “我還以為得救了,”春姑兀自說道,“唉,誰知到了這,好景不長,那些畜生又闖了進來,剛開始還對我們花言巧語。咱們都是尋常老百姓,豈敢和朝廷抗衡,自然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可他們越來越得寸進尺,越來越將我們當成豬狗,最后還將我們轟到一處關起來,把女人都強行拖出來關到西邊大營里,供他們取樂?!?/br> 周翡輕輕皺起眉。 “誰知我們運氣好,有個蛇姑……哦,不對,是蛇大俠,”春姑吐了吐舌頭,“那些混賬胚子一靠近西北大營,便會莫名其妙遭蛇咬,灑雄黃也不管用,嘿嘿,他們還不知道怎么回事,以為中邪了呢?!?/br> 這時,旁邊一個聲音插話道:“我迫不得已男扮女裝,唐突諸位了,抱歉?!?/br> 周翡一偏頭,見應何從走過來,他已經把腦袋上那莫名其妙的辮子解了,雖沒來得及換衣服,但只要不刻意掩飾自己聲音與舉止,還算能讓人看出他只是個相貌清秀的男青年。 “一時三刻內別亂動真氣,你內功扎實,雖然有內傷,但不知是什么門路,反而頗有點破而后立的意思,我看問題不大?!睉螐恼f完,打量了周翡一眼,又真誠地贊揚道,“周姑娘,你可真禁打啊?!?/br> 周翡:“……” 一別數年,毒郎中開口找揍的本領猶勝當年。 周翡問道:“你怎么弄成這幅德行?” “我托行腳幫打探齊門禁地,不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那幾個幫我跑腿的行腳幫漢子都被人殺了,殺人者應該是個刺客,固執地認為我肯定知道些什么,一路追殺我,幸虧我養的蛇警醒,幾次三番提前示警,一次被他困在一個客棧中,我身上藥粉用完,來不及配,別無辦法,只好扮作女裝,混在一群從人牙那逃出來的女人中離開,誰知居然機緣巧合被她們帶到了這山谷?!?/br> 那群北軍瞎,愣是將他也當成了新鮮水靈的大姑娘。 執著于齊門禁地的刺客,周翡就知道一個封無言,她想了想,覺得倒是也說得通——“黑判官”封無言是何許人也,自然不會注意到一群朝不保夕的流民,怎會想到他夢寐以求的秘境就是掌握在這群螻蟻手上?想必就這么和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機會擦肩而過了。當時他失去了應何從的蹤跡,封無言準是去尋找其他門路,正好趕上柳家莊各大門派圍剿殷沛,便前去撿便宜。 周翡奇道:“可你不是大藥谷的人嗎,怎么你也在找齊門禁地?” “因為呂國師的墓地是個衣冠冢,”應何從道,“據說他晚年荒唐得很,每日就是煉丹吃藥,吃得神智也頗不清醒,一日竟還走失了,當年谷中前輩們翻遍了整個中原也沒找到他,只在幾年后收到他一封信,指派了下一任掌門,并說自己得仙人指點,于不為人知之處找到一秘境,準備在此羽化而去云云……簡直不可理喻,這些丟人事都是門派秘密,沒往外傳過?!?/br> 周翡道:“你懷疑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境’就是齊門禁地?!?/br> “因為涅槃蠱?!睉螐牡?,“我剛開始還不知道,后來看見你送來那批藥谷典籍里,有一本異聞錄,記載了呂國師生平所見聞之匪夷所思之事,看著像民間神話,你可能沒仔細看,里頭有個‘魑魅篇’,便提到了‘涅槃神教’與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