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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一換手,直接將刀尖送入那藥人咽喉,推出半尺來遠,橫著砸向他一幫同伴,同時,她以那條被綁住的腿為軸心,長刀咆哮著劃出一個圓,畢生的修為全在一把刀尖上發揮到了極致。 接、承、斷、破、借力打力……全在毫厘之間,碎遮滴水不漏地織成了一張嚴絲合縫的大網,一圈發瘋的藥人竟難近她身半步,有那么一瞬間,周翡覺得自己意識里只剩下了這一把刀,五感在滿口血腥氣里通成了一線,藥人們的動作一目了然,她甚至能看出這些藥人之間細微的差別——那層縈繞不去的窗戶紙毫無預兆地破了,消失了二十余年的南刀好似再次附在了三尺凡鐵上,死而復生。 可惜周翡很快便從悟得進境的忘我之境里脫離出來——她同殷沛斗了一路,本已接近精疲力竭,方才一下又被藥人重傷,此時已近強弩之末。 而藥人們不怕疼、不怕死,一批一批往上沖,非得將她困死在此地不可。周翡從爆發似的刀術中回過神來,周身經脈都在隱隱作痛,受傷的肺腑蔓延到胳膊上,“嗆”一聲,她碎遮竟險些脫手。 周翡踉蹌了一下,被腿上的鎖鏈猛地拉倒在地—— 第134章 黑判官 周翡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憑著風聲躲開幾個藥人的夾擊,手背在地上蹭破了皮,擦得生疼。她心里覺得十分不值——上一次這么拼命的時候,旁邊還有稀釋珍奇的藥材,誰拼得過誰拿,但這回又算怎么回事? 賠本賺吆喝嗎? 周翡雖然在自嘲,也沒耽誤其他事,她伸手用碎遮刀鞘往小腿上一別,崩開綁住她的長鞭,而這一會功夫,已經有藥人圍上來了,周翡被腿上的鞭子牽制,一口氣沒上來躲閃不及,叫那藥人手里的小板斧當當正正地砍中了肩頭。 幾根長發應聲而斷,周翡本能地咬緊牙關,閉了一下眼。 結果被卸去一肩的劇痛卻沒到,周翡只覺肩頭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隨即那小板斧竟順著她的肩膀滑了出去。她的外衫撕開了一條裂口,露出里面那用漁網下腳料編的小衫來。 密實的漁網微微泛著月光,比傳說中的明珠與玳瑁還要皎潔明亮幾分,邊角處穿的貝殼在彼此碰撞中輕輕響著,好像蓬萊小島上溫柔的海水沖刷小石的泠泠聲。 周翡總算從長鞭中掙脫,她得了這一點喘息的余地,自然要發起反擊,不顧拉扯得發疼的經脈,再次強提一口氣,將碎遮架起,刀刃在與掌風、各路兵器對撞時爆出一串暴躁的火花,藥人們在凌厲的刀法下不由自主地被她帶著跑。 周翡傷成這幅德行,卻沒顧上心疼自己,反而有點心疼起刀來,她牙縫間已經滲出血,心里卻想道:“碎遮要是也折了,我以后是不是得要飯去?” 她這念頭一冒出來,碎遮便發出一聲有點凄慘的輕鳴,在疾風驟雨似的交鋒中搖搖欲墜起來。 就在這時,所有的藥人突然同時一頓。 周翡一時沒收住,碎遮直挺挺地捅進了一個藥人咽喉,她腳下一個趔趄,長刀差點卡在里頭拔不出來。周翡膝蓋一軟,同那藥人尸體一起跪了下來。 那些詭異的藥人們好似發呆似的圍著她站了一圈,帶著些許大夢方醒似的茫然,有人左顧右盼,有人愣愣地盯著周翡,場中一片靜謐。 周翡艱難地從火燒火燎的喉嚨里咳出了一口血,撐著自己最后一絲清明,后脊發毛地提著碎遮戒備。 隨后,有一個藥人僵硬地邁開長腿,沖她走了一步,隨后“噗通”一聲直挺挺地栽倒,五體投到了周翡面前。 周翡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抽了口氣,一不留神被嗓子眼里的血卡住,引出了一串昏天黑地的嗆咳。 藥人們在她要行將斷氣的咳嗽聲里接二連三地倒下,手腳抽搐片刻,轉眼就都不動了。 周翡好不容易壓下劇烈的咳嗽,忍著胸口劇痛,以碎遮拄地,小心地探手去摸一個藥人的脖頸,那人體還是溫熱的,脖頸間卻是一片死寂,已經沒氣了。 原來這些藥人方才真的只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回光返照。 周翡一口氣卸下,原地晃了晃,險些直接暈過去。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方才被摔到一邊的沖霄子醒了過來,狼狽地扶著樹爬起來,走向周翡:“姑娘……” 周翡單膝跪地的姿勢沒變,低聲道:“道長,你最好站在那,再往前走一步,我恐怕便要不客氣了?!?/br> 沖霄子沒料到她會突然翻臉,不由得微微一愣。 周翡垂著頭,借著一個藥人落在地上的長劍反光留意著沖霄子的動作,一邊竭盡全力地調息著自己一片紊亂的氣海,一邊不動聲色地緩緩說道:“道長,你方才也說,這些藥人雖然被蠱母控制,卻并非沒有自己的神智,絕不像尋??苣九贾髂敲春抿_——那么他們方才追殺我的時候那樣趕盡殺絕,為何到了你那里,隨便往樹底下一暈就能躲過一劫?” 沖霄子從善如流地停下腳步,目光閃了閃,從碎遮的刀刃上掠過,好聲好氣地說道:“涅槃蠱乃是稀世罕見的毒物,這里頭的道理咱們外行人也說不明白……但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周翡懷疑自己可能是傷了肋骨,方才打得你死我活不覺得,這會停下來,連喘氣都疼。 她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此時單是站立已經困難,萬萬沒力氣再同這來歷成謎的老道士打上一回,只好盡量不露出疲態與弱勢,強撐門面道:“那倒沒有,道長當年傳我一套蜉蝣陣法,陰差陽錯地救過我一命,一直還沒機會當面感謝?!?/br> 沖霄子笑道:“不足掛齒,我不過是……” “只是晚輩資質愚鈍,蜉蝣陣法中一直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周翡挑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盯著沖霄子,眼神有說不出的鋒利,“不知道長可否解惑?” 沖霄子笑容微斂:“那個不必急于一時,蠱母雖然死了,但此物邪得很,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離開再說吧?!?/br> 周翡想了想,扶著刀笑了一下,背著一身冷汗咬牙站了起來,說道:“算了,我這暴脾氣真是打不來謝允他們那種揣著明白當糊涂的啞謎,便同你說明白吧。當年在岳陽,木小喬縱容手下耍無賴打劫,在一處山谷地牢里,綁了好多無辜的江湖人士,我誤打誤撞地闖進去將人放出來,在那里跟沖霄道長萍水相逢,恰逢被朱雀主門下與北斗黑衣人兩廂圍攻,左支右絀,沖霄道長便口頭傳了我幾式‘蜉蝣陣’,你知道什么叫蜉蝣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