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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這狗官身在高墻之內,又給侍衛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她沒機會動手,那他這會騎在馬上不是機會嗎? 只要不是北斗那樣的頂尖高手,以如今周翡的身手,一隊尋常騎兵而已,她根本不必放在眼里! 周翡心頭狂跳,手中望春山發出迫不及待的殺意。 誰知就在這時,謝允驀地伸出一只冰涼的手,不由分說地按住她。 謝允盯著曹寧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阿翡,”謝允幾不可聞地問道,“你身邊的人可信嗎?” 周翡被他這一句話說得無端一陣戰栗。 “走?!敝x允道。 周翡:“什……” “走,別追了,”謝允說道,“我們來路泄露了,方才你傳回寨中的消息未必是真的,曹寧在此地是個陷阱——立刻傳信……不,信不過他們,別傳了,你現在發個信號,讓你帶來的人該放火放火,殺人放人一切如常,你親自回去送信,快!” 第87章 小人之心 周翡沒來得及說話。 謝允腦子里便不知有發生了一串什么樣的變化,他又斬釘截鐵地將自己方才地話推翻了:“也不好,這樣,你最好立刻帶人全部撤出去,回到寨門前待命,然后回去送信!” 周翡:“……” 她皺眉想了想,問道:“祠堂中的人不救了?這些狗賊不殺了?那些鄉親們借了自己家給我們當隱蔽和通路,也不管他們了?為什么?” 謝允沉聲道:“我問你,此處是什么地方?” 周翡:“蜀中四十八寨?!?/br> 謝允:“不錯,此地是蜀中四十八寨,不是普通的叛軍匪窩,有的是江湖高手,行軍打仗未必在行,但是單個拿出來,個個都有行刺敵軍主帥的本領,如果你是那曹胖子,你會放心將北斗黑衣人都派出去,讓自己身邊只有衛兵,輕兵簡從地滿大街亂竄?” 周翡一愣,方才沉在心口沸反盈天的殺意好似被人澆了一盆冷水。 她沒想到這一點,因為以前沒接觸過這種權貴——聞煜是打仗的,不一樣,謝允更不算——因此她不知道這些身居高位的人這么惜命。 謝允這一點說得對,她又不是四十八寨第一高手,既然連她都能這樣輕易地找到刺殺機會,別人豈不是更能? 依曹寧的年紀,大當家北上刺殺偽帝的時候,他肯定出生甚至已經懂事了,他會在四十八寨的地界中不加防備? 周翡有些遲疑地點點頭:“不錯——但是或許他身邊的侍衛里另有有恃無恐的神秘高手呢,還有鳴風的人,也未曾露面,那些刺客精通各種刺殺手段,保護起他來豈不是也有恃無恐?” 謝允聽了她的幾個問題,立刻意識到了周翡的言外之意:“你是說你的人都信得過?!?/br> 周翡就是這個意思—— 隨她下山的人都是她親自點的,她要是不相信這些人,當初就會孤身前來。鳴風的叛變令人觸目驚心,然而一宿之后平靜下來,卻并沒有對四十八寨傷筋動骨,因為仔細想來,寨中倘有誰會背叛,那也只能是不與他人來往、多少年都特立獨行的鳴風派。 剩下的這些年來在亂世中相依為命,在周翡看來,不說是勝似親人,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她會第一時間將這個可能性排除。 她是為了四十八寨站在這里的,倘若懷疑到自己身后,還有什么理由舍生忘死下去? 謝允看著她澄澈的神色,嘴里一時有些發苦,良久,方搖頭道:“我沒有根據,只是跟這些人打過交道后的直覺?!?/br> 周翡問道:“直覺不信任別人?” 謝允這一天第二次在她面前愣住了,不過依然只是一瞬,他很快正色道:“信任——阿翡,信任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那是一場豪賭,賭注是你看重的一切,輸了就血本無歸,明白嗎?” 謝允第一次這樣真心實意地跟她說出這么冰冷的言辭,周翡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謝允神色如常,目光中卻透著仿佛一萬年也捂不熱的疏離與冷靜,又道:“你敢賭嗎?” 周翡:“……” 不是她不相信謝允的敏銳和判斷,但她也知道,謝允看著大大咧咧,其實非常謹小慎微,他又不是他們四十八寨的人,一旦有風吹草動,生出的猜疑來十分正常。 一方面,她知道謝允這句話純屬歪理,但話被他這么一說,周翡心里卻不得不打了個突,一時有些舉棋不定——豪賭的比喻并不高明,但是她的“砝碼”太重了。 另一方面,周翡絕不是個多疑的人。因為一點蛛絲馬跡就懷疑自己身后的人,在目睹了鎮上種種現狀之后,依然能將這一切扔下,無功而返這種事,她實在做不出來,也實在過不去自己這關。 四十八寨同進退,要是這些年來,連這一點起碼的信任都沒有,豈非早就分崩離析了? 再說,她連自己人都不信,為何又敢信謝允?照他那“天下長腦之人”皆可疑的理論,她第一時間還應該懷疑謝允阻攔她刺殺北端王的因由呢? 何況她此時帶人撤回,然后呢?挨個排查叛徒么?怎么查?這事她怎么和兄弟們交代?怎么和寨中長輩交代?怎么和眼巴巴配合他們、等著他們救命的鄉親們交代?而萬一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她干出的這些像人事嗎? 謝允:“阿翡?!?/br> “光是這一點理由,我不能撤?!敝荇浣K于搖搖頭。 謝允的引導給她指明了方向,但周翡如果只會依賴他的引導,全無自己的主意,她這會也不可能帶著百十來號人守在這里。 謝允嘆了口氣,輕聲道:“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忘了華容城中的暗樁了嗎?忘了方才反水的鳴風了嗎?為什么這些事樁樁件件地羅列在眼前,你還能相信你寨中人?” 那不一樣。 因為地處北朝的暗樁為了不引起別人懷疑,很少撤換人手,從不輪班,也就是說,那些暗樁很可能在當地一扎就扎根幾十年,受人策反并非不可能。 而鳴風更是…… 周翡張了張嘴,本想同他解釋幾句,卻見謝允一抬手打斷她,冷冷地說道:“阿翡,你有沒有聽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有沒有聽說過‘易子而食’的故事?父母、子女、兄弟、夫妻、師長、朋友……這些不親近嗎,可是親近又怎樣,難道就能掏心挖肺了嗎?” 周翡一呆,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只好似在寒泉中凍過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