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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有道理,便暫且決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將謝某人欠的那頓揍先記了賬,問道:“你從洗墨江躥上去就沒影了,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謝允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然后露出十分明亮的笑容和一口整齊劃一的小白牙,說道:“心有靈犀一點通唄?!?/br> 周翡:“……” 剛才那筆賬記虧了。 謝允察言觀色的本領已經爐火純青,見周翡的眼神里帶出了星星之火,當即在她“燎原”之前搖身一變,裝出一副正經人的樣子,一邊走,他一邊細細講起四十八寨的崗哨位置與山下眾多小鎮的對應關系。 “四十八寨的崗哨,以西南處最為密集些,剩下的從西南坡到洗墨江,從密轉稀,但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西南角為突破點……” 周翡立刻接話道:“因為崗哨稀疏的地方必有天塹,密集處地形相對平緩,才會用人手補齊,天塹是人力不能彌補的,他們人多,反而不怕崗哨密集?!?/br> “不錯!我就說咱倆心有……”謝允見周翡摸了摸刀柄,忙從善如流地話音一轉道,“咱倆那個……英雄所見略同——但是受襲的六個崗哨都靠東邊,你猜這又是為什么?可是敵軍主帥特別蠢嗎?” 周翡覺得心跳略加快了些,不知為什么,她分明也奔波許久,但謝允一個個問題拋出來的時候,她卻有種莫名的亢奮,反應比平??炝瞬簧?,聞聲,她略一思索便脫口道:“因為洗墨江山崖地勢高,在山崖上能看見西南坡,如果敵軍選擇西南作為突破口,那北斗與鳴風在洗墨江的調虎離山就玩不轉了?!?/br> 謝允沉默下去。 周翡忙問道:“怎么,不對?” 謝允煞有介事地嘆道:“長得好看就算了,還這么聰明,唉!” 周翡:“……” 她明明知道這小子又在撩閑,卻一時不知這句話該怎么往下接,當場居然有些窘迫,別無選擇,只好“動手不動口”,用長刀在謝允膝窩里杵了一下:“你哪來那么多廢話?” 謝允嬉皮笑臉地閃開,繼續道:“不錯,既然洗墨江的谷天璇退避,他們第一輪陰謀敗露,自然也便不必避開西南坡,如果敵軍主帥腦子正常,他會在圍山之后從東往西,將山下小鎮掃蕩一番,然后重整兵力,重兵壓上西南坡,就算用人填,也將那寨門砸開?!?/br> 周翡:“那我們就去……” 謝允擺擺手打斷她,又道:“這不過是些常理的想法,你略一思量就能想到,對不對?” 周翡點點頭。 謝允好似怕冷似的,將雙手攏入長袖,邊走邊說道:“所以不對。天下只有一個四十八寨,來人能趨勢兩大北斗給他當向導,親自前往攻打固若金湯的四十八寨,他會是能用‘常理’揣度的常人嗎?如果真是,那他昨天晚上就不會支使谷天璇他們弄那一出聲東擊西,直接大兵壓境強攻不行嗎?” 周翡不是頭一次從這個角度思考問題——對付楊瑾那次,她就是暗自將楊瑾的心態揣度得透透徹徹的才僥幸勝了一場??上啾葌纬臄耻娭鲙?,楊瑾那點小心眼簡直就像天真的幼兒一樣淺顯易懂了。 謝允又道:“你再想,此人為何要圍攻山下小鎮?他難道看不出來山下住的都是一幫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嗎?” 周翡想了想:“為了讓功勞看起來大一些?” “不止,”謝允幾乎帶了些許嚴厲,丁點提示都不給,只是道,“再想?!?/br> 周翡皺了皺眉,完全弄不清謝允到底是怎么在“討人嫌的撩閑”和“正經八百的指導”中變幻自如的。 謝允斂去笑容,正色道:“世間有機心萬千,就算別人掰開揉碎了告訴你,你也只會當成獵奇的危言聳聽,新鮮片刻,聽過就忘,非得自己細細揣度過,才能了解其中幽微之處?!?/br> 周翡走江湖的時候,可謂是心粗如棍,連來路都懶得記,她性格中有種渾然天成的迷糊和與世無爭,然而此時,她卻沒有“為什么我要挖空心思揣度這些齷齪的人”這種天真的問題,反而十分服氣地順著謝允的話音沉下心,來回思忖半晌。 “因為……”好一會,周翡才有一點不自信地說道,“我好像記得九娘說過,當年是貪狼、巨門、破軍與廉貞等人暗算了我外公,但終于還是無功而返。這回帶兵的人不是沈天樞了,甚至巨門和破軍兩個人只能算是個領路的,攻打四十八寨并非北斗主導。如果他辦到了沈天樞當年沒有辦到的事,一定會顯得北斗非常無能,那么谷天璇和那個破軍不見得愿意受他差遣……” 謝允面帶鼓勵地沖她點點頭。 周翡道:“所以他圍攻山下小鎮,栽贓鎮上百姓都是匪黨,是為了營造出一種……我們并不是一伙隱居深山的江湖人,而是一支自己封王的造反私兵,有數萬大軍,屯糧積銳的造反勢力?這樣一來就變成‘平叛’了,當年北朝正與南朝對抗,大軍無暇他顧,只派了幾個北斗黑衣人,在此處受挫是理所當然的?!?/br> 謝允調轉視線,沒去看她,只是露出一點吊兒郎當的笑容,死沒正經道:“越來越喜歡你了,怎么辦?” 周翡被他打斷思路,沒好氣道:“憋著?!?/br> “敵軍這位主帥明顯又想拉攏北斗,又想自己爭功邀寵?!敝x允緩緩地說道,“因此如果他直接動用重兵壓境,北斗就真只剩下一個帶路的功勞了。如果我是敵軍主帥,用兵計劃中必然會重用北斗,黑衣人多死一些,北斗們想必不會在意,我自己的兵卻能‘兵不血刃’,這樣一來,不但北斗會承我的情,我也會落下一個‘用兵如神’的名號,豈非名利雙收嗎?” 謝允停下腳步,不知不覺中,眾人已經悄悄順著人跡罕至的山間小路下了山,山下那些一宿之間就變得烏煙瘴氣的蜀中小鎮已經近在咫尺,從地勢稍高的山坡上望去一覽無余。 “所以我會讓隨行的北斗黑衣人去打西南坡的頭陣,反正破軍與巨門不會在意手下性命,而四十八寨與北斗從來是宿敵,見他們卷土重來,必定如臨大敵,整個寨中防務會傾向西南破,然后我帶人故技重施……”謝允指著四十八寨東南角上不起眼的小鎮,對周翡說道,“在他們爭斗正酣的時候養精蓄銳,在雙方都已經疲憊的時候,帶我的人重新從昨夜輕易敗退之處二上蜀山?!?/br> 周翡與一干支著耳朵的四十八寨弟子全都一震—— 是了,這里比別處格外安靜些,可是昨夜敵軍撤退后下山,此地不應該是首當其沖受其禍害嗎?本不該這么消停的。 莫非他們這位向導格外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