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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氣,飛奔起來完全不費力,就像一張被大風刮走的薄紙,她本就有些追不上,還得扛著大刀干體力活,一時連氣都快喘不勻了。 最要命的是,這一大圈砍下來,她沒能找著李晟。 周翡心里不由得有些急了,尤其想起別人告訴她的那些個剝皮挖心的傳說。 李晟一個細皮嫩rou的小白臉,倘若被那什么朱雀主看上了捉去,做成人皮氈子可怎么辦? 四十八寨里有一年來了一頭脾氣暴躁的熊,差點傷著幾個去山里捉山雞的小師兄,被一個長輩追蹤了一天一宿,打死拖了回來,說要剝皮做個氈子,那時候周翡還很小,只記得那狗熊的腦袋耷拉在一邊,一臉死不瞑目的陰郁,仿佛咬牙切齒地打算來生再報殺身大仇——這是周翡野猴子一樣里的童年不多的陰影。 此時,她自動將李晟的腦袋安在了熊身上,想得自己不寒而栗。 就在她開始因為壓力太大而胡思亂想的時候,前面的謝允突然剎住了腳步。 周翡:“怎么……” 謝允伸出一根手指:“噓——” 他神色實在太嚴峻,周翡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漸漸的,一陣琵琶聲從滿山谷的喧囂中傳了出來,剛開始只有纖纖一線,而后越來越清晰,竟如同在耳邊響起似的,將所有喊殺與雜音一并壓了下去。 那琴聲并不激昂,反而凄凄切切的,低回婉轉,甚至有些氣如游絲的斷續感。 “哭妝?!敝x允低聲道。 周翡詫異道:“什么?” 謝允緩緩地說道:“一段唱詞,說的是一個美人,紅顏未老恩先斷,燈下和燭淚哭薄幸人,胭脂暈染,花殘妝、悼年華……” 周翡滿腦子人皮氈子,哪聽得進這種風花雪月,立刻暴躁地打斷他道:“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謝允伸手攔住她,肅然道:“后退,來者不善?!?/br> 他話音沒落,遠處山巔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周翡夜里視力極佳,看出那是個寬肩窄腰的男人,手上抱著個琵琶,披頭散發,衣袂飄逸,隨時能乘著夜風飛升而去似的,那如泣如訴的琵琶聲忽地一頓,那人提琴而立,向山下一瞥,不過三兩轉瞬,已經順著漫長的山脊落了地。 他所到之處,原本打得烏眼雞一樣的兩路人馬紛紛退開,或戒備、或畏懼。 那人走路的樣子很奇怪,步伐很小,輕盈得不可思議,偏偏速度極快,行云流水一般,轉眼就到了山谷正中。 他微微低頭斂衽,行了個女人的福禮,然后開口輕輕地嗟嘆一聲——別人的嘆息是噴一口氣,最多不過再使勁一拍大腿,他這一聲嘆息卻長得像唱腔,余音繚繞了半晌不散,周翡下意識地跟著微微提了一口氣,總覺得他后面得唱起來。 不過還好,那人倒是沒哼唧,只是說道:“家門不幸,我手下精銳全都折在了活人死人山,如今傍身的都是這些廢物,沈先生大駕光臨,也不知事先通報我一聲,實在有失遠迎?!?/br> 謝允眉頭一皺:“……沈先生?” 周翡卻揉了揉眼睛,她見那人分明是個身量頎長的男子,這一說話,卻又分明是個女的。 這時,半山腰上“嗆啷”一聲,一道石牢的門自己打開了。 周翡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最里面那間石牢里關的,可不就是那個說話喜歡危言聳聽的前輩? 癆病鬼似的中年人慢吞吞地從里面走出來,他身形有些佝僂,雙手背在身后,顯得越發沒了精氣神。 他居高臨下地低頭看著抱琴的人,咳嗽了幾聲,說道:“不速之客,多有叨擾,朱雀主別來無恙啊?!?/br> 周翡不由得微微踮起腳尖,想看看這傳說中空手掏人心的“大妖怪”長著幾個鼻子幾張嘴。 山谷中燈火通明,那“大妖怪”并不青面獠牙,反而有幾分清瘦,一張映在火光下的側臉生得眉清目秀,面容雪白,雌雄莫辯,唯獨薄薄的嘴唇上不知糊了幾層胭脂,殷紅殷紅的,像屈子中幽篁深處的山鬼。 朱雀主抬手攏了一下鬢角,輕聲細語道:“我是個末流的小人物,天生苦命,跑江湖討生活,與沈先生往日無冤來,近日無仇,您有什么差遣,但請吩咐就是了,何必這樣大動干戈?” “沈先生”沉聲道:“確有一事相求?!?/br> 朱雀主指尖輕輕地撥動著琵琶弦:“洗耳恭聽?!?/br> 沈先生道:“可否請朱雀主自斷經脈,再留下一只左手?” 周翡:“……” 這病秧子找揍嗎? 謝允低聲對她解釋道:“活人死人山的朱雀主名叫做木小喬,掌法獨步天下,有隔山打牛之功……不是比喻,是真山。他是個左撇子,左手有一門‘勾魂爪’,號稱無堅不摧,探入石身如抓捏豆腐,他指尖帶毒,見血封喉,陰得很。你看好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大魔頭,見他一次,往后三年都得走好運……只要別死?!?/br> 石牢中的囚徒,漫山跑的崗哨,還有那位神秘的沈先生帶來的黑衣人全都安靜如雞,跑的顧不上跑,打也顧不上打,屏息等著聽木小喬發話。 “沈先生實在是強人所難啊?!蹦拘叹尤灰矝]急,仍是客客氣氣地說道,“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這樣,我也只能領教一二了?!?/br> 謝允突然道:“掩住耳朵?!?/br> 可能是謝允天生自帶圣光,這一天一宿間,周翡對他無端有種信任,她反應奇快,立刻依言捂住耳朵,但人手不可能那么嚴絲合縫,饒是她動作快,一聲輕吟似的琵琶聲還是撞進了她的耳朵。 周翡當時就覺得自己來了一回“胸口碎大石”,五臟六腑都震了幾震,一陣暈頭轉向的惡心。 其他人顯然沒有她這樣的運氣,朱雀主這一手敵我不分,以他為中心幾丈之內的人頃刻間倒了一片,離得稍遠的也不免被波及,不少人剛解了溫柔散,手腳還在發麻,立刻遭了秧,內傷吐血的就有好幾個。 半山腰上的“沈先生”驀地飛身而下,他站在那的時候像個像一株霜打的茄子,這縱身一撲,卻仿如猛禽撲兔,泰山壓頂似的一掌拍向朱雀主頭頂。 朱雀主嘴角竟還擎著一點笑意,五指驟然做爪,一把扣住沈先生的手腕,地面上的石頭受不住兩大高手之力,頓時碎了一大片。勾魂爪驟然發力,隨后朱雀主微微色變,輕“咦”了一聲,一個轉身便已經飄到了數丈之外,手中扣著一樣東西——他一把將沈先生的手掌齊腕拽下來了! 那手掌不自然地伸著,斷口處卻連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