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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師兄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眼見她不肯讓步,也不敢在李瑾容面前放水,當下有四個人圍上來,兩柄劍一上一下刺向謝允,剩下一刀一劍向周翡壓過來,想叫她用長劍去架,周翡平日里是用窄背刀的,比這劍不知硬出多少倍,那兩個弟子料想她內力不足,只許一招壓住她手中劍,叫她沒法再搗亂,也不至于傷了她。 哪知道周翡素日為躲著李晟,慣常藏鋒,單刀乃是一面刃,剛硬無雙,藏比放要難太多,除此以為,她還十幾年如一日地做夢要打敗李瑾容,天分本不低,心氣比天分還高,根本未曾將其他弟子放在眼里,只見她飛快地后退一步,騰出一只手來用力推了謝允一把。 謝允也是出息得很,應聲而倒,毫不猶豫地被個小女孩推了個大跟頭,正好避過那兩劍,還給周翡騰了地方,隨即她以左腳為軸,橫劍胸前,驀地打了個旋,只聽一片讓人耳根發麻的金石之聲,她以劍為刀,撞開了三把劍,而后軟軟的劍身纏上最后一把鋼刀,那拿刀人只覺得一股大力卷過來,手中刀不由脫手,竟被周翡攪成了兩截! 連李瑾容都微微吃了一驚,隨即李大當家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火頓時更大了,一把抓向周翡的后背。 周翡雖然頂嘴吵架毫不含糊,時常有些大逆不道的幻想,但真跟她娘動手,她還是不太敢實踐,當下一個輕巧的“燕子點水”躥上了樹,用劍柄一卡樹梢,打了個旋,頭也不回地避開李瑾容第二掌,險而又險地跟著折斷的樹枝一起落了地,上躥下跳真可謂一氣呵成。 旁邊幾個大弟子看得心驚膽戰,唯恐周翡這么滿場亂竄真激怒了他們大當家,盛怒之下把她打出個好歹來,忙上前來截,封死了她的退路。 正這當,只聽一人叫道:“住手!” 方才還有些緊張的謝允倏地放松了,重新露出他那副神神叨叨的笑臉,他從地上爬起來,彈了彈身上的塵土,又整了衣襟,從容不迫地沖來人行禮道:“后學見過周先生?!?/br> “不敢當?!敝芤蕴木従彽刈哌^來,他腳步并不快,甚至有些虛浮,屈指在周翡腦門上敲了一下,叱道,“沒規矩?!?/br> 然后他和不遠處的李瑾容對視了一眼,目光緩緩轉向掛在樹上的令牌上,輕聲道:“師徒之情,周某已經還了,如今我不過是一個閉目塞聽的廢人,還來找我做什么呢?” 第11章 風云 謝允微笑道:“我不過就是一個路過的信使,恩情還是舊仇,我是不知道的,只不過周先生如果不想見我,大可以不必現身的,是嗎?” 周以棠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要是我根本沒聽見呢?” “那也沒什么,”謝允心很寬地回道,“聽不見我笛聲的,不是我要找的人,蜀中鐘靈毓秀,風景絕佳,這一路走過來大飽眼福,哪怕無功而返,也不虛此行?!?/br> 隨后他眼珠一轉,又不輕不重地刺了周以棠一句,笑瞇瞇地說道:“鯤鵬淺灘之困,蒼龍折角之痛,我等河鯽聽不明白,先生不必跟夏蟲語冰?!?/br> 周以棠沒跟他一般見識,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褶皺,笑起來的時候也有,總是顯得有些憂慮,周以棠深深地看了謝允一眼,說道:“小兄弟,你很會說話?!?/br> “慚愧,”謝允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晚輩這種不用廢就已經很柴的貨色,也就剩下跑得快和舌頭長兩種用場了?!?/br> 周以棠的目光轉向李瑾容,兩人之間相隔幾步,卻突然有些相顧無言的意思。 周以棠低聲道:“阿翡,你把樹上的令牌給爹摘下來?!?/br> 周翡不明所以,回頭看了看李瑾容。 她從未在李瑾容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神色,傷心也說不上傷心,比起方才抓她時的暴怒,李瑾容這會甚至已經平靜了下來,只是雙肩微微前塌,一身盛氣凌人的盔甲所剩無幾,幾乎要露出凡胎相來。 李瑾容啞聲道:“你不是說,恩情已償了么?既然恩怨已經兩訖……” “瑾容,”周以棠輕輕地打斷她,“他活著,我們倆是恩怨兩訖,我避走蜀中,與他黃泉不見。如今他沒了,生死兩隔,陳年舊事便一筆揭過了,你明白么?” 李瑾容面色倏地變了——他知道! 周以棠知道梁紹死了,那么那些……她費盡心機壓下的、外來的風風雨雨呢? 他是不是也默不作聲的心里有數? 李瑾容不是她懵懵懂懂的小女兒,僅就只言片語,她就明白了方才謝允與周以棠那幾句機鋒。 “聽不見我笛聲的,不是我要找的人”——她早該明白,周以棠這樣的人,怎么肯十幾年如一日地偏安一隅、“閉目塞聽”呢? 李瑾容愣了許久,然后她微微仰起頭,借著這個動作,她將肩膀重新打開,好似披上了一件鐵墊肩,半晌,輕輕地呵出一口氣來。 周翡看見她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然后垂下目光,對自己說道:“拿給你爹吧?!?/br> 那塊舊令牌手感非常粗糙,周翡隨便摸了一把,摸出了好幾種兵刃留下的痕跡,這讓那上面原本華麗古樸的篆刻透露出一點凝重的肅殺來。 “先父在世時,哪怕插旗做匪,自污聲名,也要給天下落魄人留住四十八寨這最后一塊容身之地?!崩铊菡?,“我們南北不靠,以十萬大山為壁,洗墨江水為壘,有來犯者必誅殺之。先人遺命不敢違,所以四十八寨以外的地界,我們無友無故,無盟無黨,就算是你也一樣?!?/br> 周以棠神色不動:“我明白?!?/br> 李瑾容將雙手攏入長袖中:“你要是走,從此以后,便與四十八寨再無瓜葛?!?/br> 周翡猝然回頭,睜大了眼睛。 “我不會派人護送你,”李瑾容面無表情地說道,“此去金陵天高路遠,世道又不太平,你且多留些日子,修書一封,叫他們來接你吧?!?/br> 說完,她不再理會方才還喊打喊殺的謝允,也不管原地目瞪口呆的弟子們,甚至忘了打斷周翡的腿,徑自轉身而去。 周以棠的目光追了她老遠,好一會,才擺擺手,低聲道:“都散了吧——晟兒?!?/br> 李晟默默地從他身后走出來:“姑父?!?/br> 他自認為比周翡聰明一點,事先想到了周以棠多半不在他平時的住處,因此從自己屋里溜出來之后,就漫山遍野地去找。李晟自己分析,周以棠身體不好,怕冷怕熱怕潮濕,李瑾容平時照顧他那樣精心,給他安排的地方一定不能背陰、不能臨水、不能窩風、路也不能不好走。結果他十分縝密地依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