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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牽涉到了沈寅。以前韓小季就說過這樣一句話,“若說師傅是這徐山眾人心中的神,那沈寅師兄就是這神手中的神兵利器了,多少會帶著些信仰?!?/br> 可這樣一個被奉為信仰的人被輕薄了,且是被一個傀儡,這不單單是個笑話,還是個侮辱。姜維本以為這事情還要傳個十來日才會止息。畢竟那一夜芊芊的確是闖入了大師兄的房間,也撲上了只著了件單薄里衣的沈寅,其后便是女子歇斯底里地狂叫以及毆打。畫面并不香艷,還帶著幾分血腥,可即便如此,女子夜半闖入男子的房間,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更為不妥的是,芊芊打錯了人。這是白日里看清了沈寅的模樣之后,芊芊自己說的。 “是在你大師兄那一處被人打昏過去的,那男人也穿著與他一樣的衣裳,長得也差不多,可還是不一樣,聲音有差別,眼睛也不一樣的。我原以為是沈寅,不過不是?!?/br> 夜里姜維睡得并不安穩,或許是因為沈寅,又或許不是。隱隱得覺得,會有什么發生一樣。 可,說來蹊蹺,只夕陽從西邊下去再從東邊升起來的功夫,所有人似乎已經忘了這件事情。這并不是空口說的白話,而是姜維看到的,鐵證錚錚。 大師兄沈寅今日派人來與她傳話,說是有事情與她商議,叫她去一趟大殿。姜維想了想,無非是昨日的事情有了結果,無非是些懲罰。且懲罰的方式也沒啥新花樣,一則抄書,二則面壁,三則比試。哪一種都很簡單,姜維經歷得多,這些她并不怕。 怕的是,她怕自己走不到大殿,自己就跟那些個碎碎念的家伙打了起來。沒辦法,最近她的心情并不是很穩定。除了怕,還有一絲糾結。糾結,該如何與沈寅說上一句抱歉,對沈寅她覺得抱歉,因為那一夜芊芊的莽撞。 可,姜維多想了。大家見了她一如平常,不親近,不靠近,如陌路一般。沒有人對她一邊指指點點,一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來也巧,她又見著了昨日那個被她傷了的男弟子,那弟子的手已經被包扎起來了,可他見了她,并未現出特別的情緒來,與其他人一樣,他只是簡單地從她邊上走過,不帶一絲的溫度。他似乎并不認得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更不記得是自己傷了他。 姜維將心中的疑惑壓下,一直到了大殿。那里,沈寅已經到了,穿著常穿著的那件青色長衫,背對著她,負手而立。 離那人還有幾步的時候,姜維輕輕喊了一聲“大師兄”。沈寅并未回過頭看她,只是道,“你來了正好,幫我看一看,這里還缺些什么?!?/br> 沈寅的前面,是一幅畫,畫里該是個紫衣的男子,玉冠束發,執劍而立,遙遙望去英姿颯爽。只是,缺一張臉而已。 “大師兄,你想我如何?” 沈寅側頭看她,面上帶著笑,“若是你想著清楚了,覺得這樣一個人該配上如何的一張臉,與我說,我將他畫出來送給你當侍從?!?/br> 姜維呵呵了兩聲,因為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她與沈寅還沒有親厚到可以送傀儡這樣的地步。 或許看出了姜維的心思,沈寅也沒有多說什么,只嘆了一聲,將話題轉到今日談話的主題上面。 “如今師傅還在閉關,不知幾時可以出來。還有不到半月你就要下山,這段時間內謹記著修身養性,為下山做準備。我這樣與你說,是不放心你,更不放心那畫出的那個。你且記著,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來找我,大師兄一直在這里的?!?/br> 一番話,情真意切,只怕姜維心腸再軟點就要哭出聲來??山S,并不是個心腸軟的。 聽了沈寅的話,姜維微微點頭,兩人之間再無他話可說。 只在最后,姜維已然轉了身,她并未回頭,小聲地道了一句,“抱歉?!?/br> 沈寅的示好,并未成功,姜維今日前來,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傀儡說上一句抱歉罷了。 等到那女子離開,徹底消失在視野之內,沈寅呵呵地笑了,等轉頭見著了那幅畫,臉上的笑,也就凝在了那處。 那模樣,看著有幾分可憐。 徐清是在十日之后出關的。出關后說的第一句話是: “到了你們該下山的時候了?!?/br> 其實這時候還未到該下山的時候,只是掌門人如此說,自然有他的用意,誰也不敢提出質疑。 姜維正檢查著下山要帶著的東西是否齊全的時候,芊芊湊到她的跟前來說話,絮絮叨叨的,所言不過一個意思:“徐老頭的用意很奇怪?!?/br> 姜維將手里的東西收拾完,坐了下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而后愜意地開了口,“師傅的用意如何,我們不需要管。倒是你,老是吵吵著說這山上悶得很,眼下可以提前下山,你該高興才是?!?/br> 芊芊哼了一聲,“這山上是很無趣,可到底是安全的。至于這山下么,就不一定了!” 這話說的讓姜維覺得好笑,“你又沒有去過山下,怎知那山下的險惡?” 芊芊一臉的高深莫測,“這是女人的直覺?!?/br> 姜維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話題,到這里算是止住了。 姜維下山的時候,無人來送。這與門中其他弟子不同,他們多是有朋友知己的,而她什么也沒有,因為冷,那是從骨子里發出來的冷,讓人不敢親近。 徐清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嘆了一聲,開口道,“前路茫茫,一切小心,師傅在這里等著你回來?!?/br> 姜維點了點頭,“我會的?!?/br> 再無他話可說,女子轉身離去,不帶走一絲清風。 那一日其實還來了一人的,那是大師兄沈寅,只不過在暗處站慣了,女子并未見著這樣的一個人。 “我的好徒兒,你來的晚了些?!笨粗且患t一白的影子愈走愈遠,徐清開口道。 “不晚的,師傅?!蹦凶娱_口,聲音恍若山間的清風,“我從未想過送她走?!?/br> 沈寅的意思,很簡單,他要下山。 徐清看著自己這個徒兒,這個看似溫和實則性子軸得很的徒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我知道強留你不得,但你得知道,天命這個東西,我們誰也不能違抗。若有一日,遇上了那劫數,切勿不要命地阻攔?!?/br> 這話,沈寅似乎并未聽見,也自然沒有作出回應。只在那兩抹身影徹底消失在眼中的時候,才開口道,“我也該走了,師傅?!?/br> 門中弟子走了二十人,于徐山來說,并沒有多大的影響。日頭依舊從東邊升起,又在西邊落下。但,于這二十人來說,生活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下山的那一刻開始,屬于各人的路都不同,好走的難走的,都已經注定。 而姜維帶著芊芊,在下山后的第十日,來到了溪水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