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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他的視線落在付晨山唇角,看到他的唇不自覺地抿成一條直線,這是個有些厭棄卻又想要掩飾的表情。何喻與他相識二十多年,一起長大,付晨山的每一個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沒人能比他更熟悉。付晨山點了四、五個菜,都是何喻喜歡吃的菜,他還記得很清楚。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這時候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整個餐館里面只有何喻他們這一桌。兩個人面對面坐著,異常安靜。付晨山開始用茶水清洗碗筷,何喻卻是坐著沒有動。一直等到付晨山問他:“我幫你洗一下筷子?”何喻才反應過來。他在監獄里待了那么長時間,哪里還記得吃飯前要清洗碗筷,自嘲地笑笑,說道:“不必了?!?/br>付晨山眉頭微微皺起,看著何喻。何喻覺得喉嚨有些發癢,問道:“有煙嗎?”付晨山聞言一怔,脫口而出:“你不抽煙的!”付晨山語氣激動,以至于何喻都愣了一下,隨后才笑了一笑,多大點事,“在牢房里日子不好過,偶爾別人給一根,就試著抽抽看,心里舒服一點?!?/br>付晨山突然伸手過來按住了何喻放在桌面上的手,“小喻,對不起!”還是來了,何喻頓時有些走神,這句話從付晨山哭著求他,到他被送進看守所,后來進監獄,付晨山來探望他,何喻聽了許多次,幾乎每次見面,付晨山都會跟他說對不起。何喻并不是覺得厭煩,只是覺得毫無意義,再多的對不起能夠換回來他三年的自由,能夠換回來他母親的性命嗎?有一個問題付晨山從來沒有問過,如果他現在問何喻,到底后不后悔,那么何喻一定會告訴他,他后悔了。從他被關在看守所,暗無天日惶惶不安度日,從他在法庭上看到母親哭得泣不成聲靠在jiejie肩膀上,從他在牢房里被人一拳頭打在臉上,他就后悔得恨不能殺了自己重新來過。可是后悔又能怎樣?付晨山一臉懺悔,每次見到何喻都痛不欲生好像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坐牢??墒呛斡骺丛谘劾?,越發冷靜,他不恨付晨山,他只怪自己,當年一頭為了所謂的愛情栽了進去,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當殘酷的現實將理想中的愛情消磨光了,只剩下無盡的悔恨,可是再無路可走。何喻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借點錢吧,我去買包煙?!?/br>付晨山松開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一百的遞給他,仍是勸道:“少抽點,對身體不好?!?/br>何喻接過錢,站了起來,微笑著說道:“沒事兒?!比缓蟪堭^外面走去。何喻在飯館對門的一家小賣鋪買了包二十塊錢的煙和一個五毛錢的打火機。他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站在路邊先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邊用力吸了一口。從他這里可以將坐在窗邊的付晨山看得很清楚。付晨山比他大了不到一年,兩家人是鄰居,從小學時就認識了,后來一起讀初中、一起讀高中,直到大學時候才分開。結果大學畢業之后,兩個人又進了同一間公司工作。何喻從初三那年開始喜歡付晨山,總以為兩個人能夠一直在一起,是一種緣分,后來才知道,原來那種緣分,對自己來說太沉重了。煙沒抽完,服務員開始上菜了。付晨山轉過頭來找他,何喻連忙將未抽完的煙掐滅,朝著飯館走去。何喻吃飯很快,而且很安靜。付晨山吃得很少,一直幫他夾菜,還給他添了兩碗飯。何喻雖然沉默,這頓飯卻吃得不少,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味道和油水這么足的一頓飯了。吃完飯,何喻抽了張紙巾擦嘴。付晨山看著他,溫和問道:“吃飽了嗎?”何喻點點頭。付晨山說:“那我們回去吧,回市里還得兩個多小時,晚了堵得厲害?!?/br>何喻站起身,說:“晨山,我想先去拜祭我媽?!?/br>☆、第2章何喻的母親兩年前去世,就在何喻被法庭宣判之后不久。老人家有高血壓,一直身體就不太好。何喻知道母親的死,自己是要負很大的責任??墒悄菚r候在監獄里根本沒辦法出來,所有關于母親的消息都只能從付晨山口中聽到。而何喻的jiejie何婷,自從母親出事之后,再不愿意來監獄探視他。付晨山對于何喻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埋葬何母的公墓在崇豐市郊區,可以直接走高速過去。付晨山怕晚了公墓會關門,所以開得很快。何喻靠坐在車椅上,看向窗外,表情有些漫不經心。付晨山不時會轉頭看他一眼,而且為了打破沉默,會試著與何喻聊天。何喻并沒有太多可說的,他不怎么愿意提起監獄里的生活。不管他用再平淡的語氣提起,付晨山都會露出那么一副悲憫的神色,然后再一次重復對不起。沒什么意思,何喻覺得。付晨山見何喻不說話,于是說起了自己。這幾年,付晨山的事業很順利,仍然在原來的公司,已經是最大的業務部門負責人了。他去年在二環路邊上按揭了一套兩室一廳的電梯公寓,地段和周圍環境都很好,房子也不小。“小喻,”付晨山說道,“你家那邊去年拆遷,房子已經拆掉了?!?/br>何喻“嗯?”一聲,坐直了身體轉頭看他。付晨山輕輕嘆一口氣,“阿姨去世之后,房子一直是你姐一家人住著,后來拆遷她也沒告訴我,等我知道的時候,房子已經沒了。拆遷賠付的事情一直是你姐在辦,具體是怎么陪的,我也不清楚?!?/br>“這樣啊,”何喻小聲道。付晨山說:“要不要我陪你去找婷姐問清楚?”何喻沉默一會兒,才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br>付晨山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碰了碰何喻的頭頂,就像撫摸一個孩子似的,動作溫柔,何喻的頭發很短,毛茸茸刺在手心,他說:“別著急,你先住在我那里?!?/br>何喻聞言,說道:“不太方便吧?”付晨山笑了笑,“沒什么不方便的,我本來就一個人住,房間也專門給你收拾出來了,你想住到什么時候都好?!?/br>何喻一只手撐著下頜,轉頭看向車窗外,他說:“好?!?/br>付晨山總是想要補償他些什么,何喻覺得自己應該收下,這樣子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好事。匆匆趕到公墓,還好來得急沒有關門。不過這時候人已經很少了,公墓大門外的許多賣香燭鮮花的商店快要關門了。付晨山去停車,何喻一個人去買了一束白色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