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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馨在那所大學聲名遠播,背后人稱“冰美人”,氣質清冷對任何人不假辭色。何極發揮了德國人認真嚴謹的高貴品質,專心致志一絲不茍,自第一面驚為天人之后,窮追不舍,苦戀六年,終于抱得美人歸。陳馨是標準的事業型女人,她本來對父母極為抵觸,陰差陽錯之下卻終于女承母業,在胸心外科頗有建樹,忙起來常常一天一宿不回家。何極本來學的是口腔醫學,但德國人十分以家庭和孩子為重,于是辭去了工作,當上作家,如今也是小有名氣。陳紀衡和孫建軍一起去機場接他們,何極氣質略顯古板,但目光誠摯,很得二人好感。兩個孩子十分可愛,尤其是一歲多的安妮,一頭卷曲的短發,褐色的大眼睛,雪白雪白的皮膚,跟個洋娃娃似的。陳馨又懷孕了,肚子微凸,這次也是放了長假過來瞧瞧。兄妹驟然分別,一晃十年,彼此見面竟有些陌生。按孫建軍的猜測,倆人怎么地也得激動一番,沒準還能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之類的,哪成想這兩位內斂得很,情緒輕易不肯外露,只相對而立,默默無語。倒是他們的兒子卡爾十分活潑,清清脆脆地沖著陳紀衡喚道:“舅舅!”陳紀衡摸著他的小腦袋,胸中涌上一種溫暖的情愫,柔聲道:“好乖?!?/br>何極牽著兒子,抱著女兒,面帶微笑陪在妻子身邊。孫建軍眨巴眨巴眼睛,忙道:“那啥,別光站著,咱回家去,回家去慢慢聊啊?!?/br>陳紀衡接過meimei的拉桿箱,淡淡地道:“走吧,我們開車了?!?/br>陳紀衡家里面積不算大,一下子涌進去五六個人,明顯顯得局促了。何極道:“不如我們去住酒店,大家都會很方便?!?/br>“不行?!标惣o衡斷然道,“房間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床單被罩全是新換的,你們住在這里也不會不方便?!闭f著,拉過孫建軍的手,“我們住樓下?!?/br>孫建軍心里一百個不愿意,此時此刻也不好多說什么。何極瞧瞧他們握著的手,了然地笑笑。陳馨微微錯愕,道:“你們是,是……”陳紀衡點點頭,卡爾拍手道:“我知道啦,和阿道夫還有奧特一樣,爸爸對嗎?”“對啊卡爾?!卑⒌婪蚝蛫W特是他們的鄰居,一對已經注冊結婚的同性戀,何極沖著兒子豎起大拇指。陳紀衡望向陳馨:“很難以接受?”陳馨笑一笑,這是她回來之后露出的第一個笑容,整個人立刻變得明亮起來,她說:“怎么會?只是媽她……”陳紀衡搖搖頭,道:“她知道了,不過過程很糟糕?!?/br>孫建軍極會察言觀色,立刻起身道:“我去訂飯店,晚上出去吃頓好的?!被仡^叫何極,“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可以摘小柿子和草莓?!?/br>德國人對園藝極為喜愛,不只是何極,連小卡爾都驚喜地瞪圓了眼睛,蹦蹦跳跳跟著父親走出去。陳馨把女兒放在身邊,拿出根拇指餅干給她磨牙。陳紀衡輕輕地問:“幾個月了?”陳馨摸摸肚子:“五個月,還是個男孩?!彼⑽⒌椭^,屬于母親特有的氣質讓她顯得溫婉許多。“你過得很不錯?!?/br>“是吧?!标愜稗D過頭來,“你呢,怎么樣?”陳紀衡道:“還好?!彼鲁鲆豢跉?,道,“說實話,剛剛得知你結婚了我還是挺驚訝的,我以為,我們都不會喜歡婚姻和家庭?!?/br>“這就是你選擇他的原因?”陳馨注視著哥哥,她長得太像母親,連目光中那抹銳利和尖刻都很像。只是不如母親那般鋒芒畢露,咄咄逼人。陳紀衡聳聳肩:“原因很多種,這肯定不是最重要的那個?!彼D了頓,又道,“爸爸過世的時候,你沒有回來?!?/br>“是的,你呢?”陳紀衡不再說話,兄妹兩個人對視著。除去父母,他們擁有最近的血緣,擁有同樣的生長環境,有過同樣的痛苦掙扎、逃離背叛。用不著言語,甚至用不著表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比對方更明白自己,當年為什么要逃,后來為什么不肯面對,直至今天,又為什么要回來。陳紀衡湊上前,抱了抱meimei。陳馨下意識想要躲閃,他們沒有受過多少這種愛撫般的溫暖,從小孤僻慣了,冷不防這樣近距離的觸摸,仍是不能適應。不過她還是沒有躲,反而向前靠近陳紀衡。哥哥的肩膀很寬,很結實,再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壓抑的陰郁的少年;而自己,也早已不是戰戰兢兢沉默寡言的小女孩。也許,這么多年之后,我們終于能再次鼓足勇氣,去安慰內心深處那個孤獨的弱小的靈魂,去彌補因為恐懼因為怨恨而錯失的親情,去實現屬于未來的人生的憧憬。沒有什么能抵得過歲月的侵襲,不知不覺過去了那么多年,曾經異常強烈的困惑、憎恨、厭惡、期待、渴望……都淡漠了,沉淀下來?;畹臍q數越大,越發覺包容和理解的可貴,是錯是對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個人而已。孫建軍,張張羅羅的還挺熱心,特地選了個挺高檔的西餐廳訂下包房,還專門去存酒的酒吧帶回兩瓶紅酒。他在這方面絕對有獨到之處,席間和陳馨何極談笑風生,風趣而不低俗,迎合但不諂媚,尤其是對紅酒品鑒,竟和何極不謀而合。紅酒醒了一個小時,恰到好處,色如玫瑰。何極輕啜一口,含在嘴里,兩頰微微翕動,一見便知是行家里手。孫建軍目不轉睛地盯住他,待何極將酒液慢慢咽下,問道:“如何?”何極細細品味:“口感純凈而不厚重,單寧精致略帶甜味,這是2004年的奧瓦帕樂酒莊的艾米塔?!?/br>孫建軍連連點頭,如遇知音,喜不自勝:“我那還有兩瓶1996年法國波爾多區瑪高紅酒,哪天一定要請你鑒賞鑒賞?!?/br>何極十分謙虛:“我以前的導師是法國人,他喜歡紅酒,我和他學過一段時間,只是略懂皮毛。以后如能請您到德國來,我一定盡地主之誼,備下上等紅酒?!彼臐h語說得極好,只是書本上學來,顯得文縐縐的,還略帶點東北口音。陳紀衡不愿喝酒,陳馨更是滴酒不沾,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忙活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聽孫建軍和何極聊得熱火朝天,一頓飯居然吃得也算溫馨融洽。第二天早上五點半,陳紀衡準時起身要出門晨練。誰知一到樓上,見陳馨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回頭看到哥哥,兩人相視而笑。“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時差沒倒過來嗎?”“沒關系,過兩天就好?!标愜翱纯磯ι系膾扃?,“你還是每天這個時間起床?”“是,這么多年,習慣了,只怕也改不了?!?/br>陳馨轉過頭,繼續望著高樓邊紅彤彤的朝霞:“我和你一樣,也曾經以為,只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