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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顧修戈跟他說話他都當做聽不見。顧修戈也發現了,因此有的時候明明是葉榮秋做不來而黑狗會做的事情,他還故意再教黑狗一遍,葉榮秋聽見了,也就學去了。等到他們學會怎么使用步槍,顧修戈又弄了個表尺框來教他們如何概瞄射擊。等他們大概有數以后,顧修戈就把他們帶去校場,讓劉文帶著他們和其他士兵一起練習,自己又帶著郭武上軍部去了。晚上的時候,顧修戈是坐著卡車回營的,跟他一起回來的有好幾輛卡車,卡車運回來一些物資,和幾十個兵。卡車回來的時候葉榮秋和黑狗就坐在院子里跟大家一起吃晚飯。從這天開始顧修戈就不管他們禁閉了,不過還是命人隨時隨地跟他們在他們周圍,不讓他們有逃跑的機會。葉榮秋和黑狗邊吃清湯寡水的晚飯,邊看著一群兵從卡車上下來。這也是一群殘兵敗將,他們的精神狀態死氣沉沉,接二連三地從車上下來,不像是運來的兵,倒像是運來的囚犯。坐在黑狗邊上的一個家伙很興奮地說:“太好了,來新人了?!?/br>黑狗回頭看了他一眼。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或者應該稱之為男孩,黑狗對他的第一印象只有一個字:圓。他的腦袋是圓的,眼睛是圓的,鼻頭也是圓的,圓不愣登的一張臉,倒顯得很有精神。黑狗問他:“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咽下一根青菜,高興地說:“我叫孟元!”黑狗說:“圓滾滾的圓?”孟元一臉懵懂地撓了撓腦袋:“我爹說是元氣的元?!?/br>黑狗逗他:“哦,那就是圓滾滾的圓,一個字?!?/br>孟元顯然沒念過書,一臉驚詫:“真的嗎?原來就是那個圓!”許是孟元長了張圓臉,黑狗覺得他看起來非常年輕,似乎只有十四五歲。他問孟元:“你幾歲了?聽口音,山西的?”孟元說:“我十八了!山西大同的!”他又問黑狗:“你叫什么名字?”黑狗說:“你叫我黑狗就好?!彼噶酥概赃厸]精打采的葉榮秋,“他叫阿白。我們都是重慶人?!?/br>孟元露出一行小虎牙笑了:“黑狗哥,阿白哥?!边@個山西大男孩很是開朗,跟黑狗搭上話以后他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他告訴黑狗,就在日軍攻打安慶的前一天,顧修戈還是個營長,那天晚上開戰前他臨時被提拔為團長。因為是雜牌軍,編制本來就很亂,顧修戈甚至還沒弄清自己是個管啥的團長日本人就打過來了,他稀里糊涂地帶著自己的部下迎戰,打了一場稀里糊涂的仗,眼看擋不住來勢洶洶的日軍,就帶著他們這些手下撤退了。他一個新上任的團長,手里打得就只有一個連的兵力,因此現在軍部又給他送來了新的手下——用殘兵敗將拼湊出來的一鍋殘渣。葉榮秋聽到顧修戈從安慶的戰場撤退,冷哼了一聲:“自己還不是個逃兵?!?/br>孟元似乎很崇拜顧修戈,立刻瞪圓了原本就很圓的眼睛反駁道:“不是的,我跟了三支隊伍,營座,哦,團座是我見過最會帶兵的人!那天晚上日軍是偷襲,團座迅速帶著我們反攻,我們是唯一擋住了日軍進攻的防線??墒呛髞碜訌椗趶椂即蛲炅?,其他部隊也都跑了,團座說本來如果有別的部隊協助掩護我們還可以反攻的,現在再打下去是送死,才帶著我們撤的。我們是最晚撤退的,走的時候我看見其他陣地的人早就跑了!”葉榮秋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討厭顧修戈,與顧修戈有關的一切正面消息他都懷有抵觸心理。這時候幾十個人都下來了,劉文安排他們先吃飯。緊接著,葉榮秋和黑狗親眼看見了顧修戈是如何籠絡人心的。有一個新來的兵,剛拿到飯盆就哭了。顧修戈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叫啥名字?”那人說:“牛柱?!?/br>顧修戈只聽了他說了一個名字就聽出了他的故鄉。他問道:“南京人?想家了?”牛柱抬起頭看著顧修戈,微微點了點頭。顧修戈笑得豪爽,半點都不磕巴:“哦,南京好啊,秦淮河,好地方。明年五月我帶你打回去!”葉榮秋對于他這樣的大話簡直是目瞪口呆,連黑狗也十分詫異。顧修戈吹牛,吹的連日子都規劃好了,仿佛他對這一切都已胸有成竹。牛柱也愣了,他捧著飯盆定定地看著顧修戈,幾秒鐘后,眼神里已經充滿了崇拜。顧修戈拍了拍牛柱的肩膀就轉身走了。牛柱在他走后還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擦干眼淚不哭了,捧著飯盆開始吃飯。葉榮秋小聲罵道:“神經病?!?/br>黑狗卻笑了,他覺得事情比他想的更有意思了。他低下頭,很有胃口地進攻碗里的幾乎沒有配菜的糙米。晚上黑狗和葉榮秋還是住一間屋子,并且繼續睡同一床鋪子。顧修戈帶了一個團,可他手里的人算上今天新來的也不過一個半的連隊,因此地方空得很,足以給黑狗和葉榮秋開辟一個單獨的空間,可是今天送來的物資里有新的床鋪,下午葉榮秋還看見空地上堆了好幾床多的鋪子,不知道顧修戈出于什么目的并沒有分給他們。簡直就像有意為他們創造一個空間一樣。晚上回到房里,因為無事可做,葉榮秋又拿起那本英文書看了會兒。一些專業的單詞他也看不懂,不過結合上下語境他能夠猜出一二。也許是太無聊了,這么一件本該讓他頭疼的事情他都覺得有了那么一點意思。黑狗鋪好了床,對葉榮秋說:“早點睡吧?!?/br>葉榮秋放下書打算進被窩,但他發現黑狗沒有要睡的意思,并且望著門外似乎想出去,不由緊張起來:“你要出去?”黑狗看著他,想了想。葉榮秋抓住他的手:“你去哪里?帶我一起去?!痹谶@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害怕極了,最好黑狗一刻都不要離開他的視線。黑狗搖了搖頭:“我不出去?!?/br>葉榮秋還是抓著他不放:“你別離開我?!?/br>黑狗笑的無奈,親了親他的額頭:“好?!?/br>臨到睡覺前,劉文又帶了人來收他們的褲子?,F在黑狗已經能夠分辨他們的軍銜,劉文的肩章上是兩條直杠,黑狗說:“劉中尉,外面都有人看著,我們不會跑,您收了也不幫我們洗洗,熏著您多不好,要不就別收了?”劉文似笑非笑:“上頭的命令,還請二位配合?!?/br>黑狗和葉榮秋沒辦法,只好任由他又把褲子收了去。進了被窩,葉榮秋立刻鉆進黑狗懷里。黑狗抱著他,每隔幾秒鐘就親吻一下他的額頭、臉頰、嘴唇,仿佛葉榮秋是一塊糖果,他怎么親吻都不夠。葉榮秋從他眼里看出了nongnong的眷戀和寵愛,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漲滿了,酸酸的,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