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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背上還沒有好的傷,忽的有點物傷其類的感覺來,他們都是被虐待的小孩子。道林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很可憐,如今看著眼前這故意被毀容充作畸形人供人取樂的孩子,便覺得自己遭受的事也不算什么了?!澳闾鄄惶??”孩子點了點頭。畸形人馬戲團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道林記得他聽人說過一則軼聞,以前有個叫薩爾蒂耶的南非女人,出身于現在已經滅絕了的科伊桑部落的,許多人并不將黑色皮膚的人視作和自己一樣的人類,而將他們當做類人猿,而科伊桑部落的人特有的屁股肥碩的特征更加使人們將他們當做未進化完全的劣等動物的證明。聽說那個女人的臀部尤為肥碩,被當做稀奇動物,赤身裸體關在籠子里巡回歐洲各國供人賞玩,被稱作“霍屯督的維納斯”,反復在馴獸師之間轉手,還上過報紙。沒過幾年她就悲慘地死去了,死去之后還被科學家解刨,直到現在都還展覽在法國的一家博物館里。被折磨而死,死后也還要繼續被侮辱。雖然覺得這孩子和自己沒關系,但道林還是心生了幾分廉價的同情心。孩子睜大眼睛,眼珠漂亮極了,是蜂蜜色的,純潔又天真,像是迷霧森林中一只小鹿無辜回眸,他主動小聲問,“埃里克,我叫埃里克。你,你叫什么?”道林愣了下,想了想,回答了他,“瑪琪,我叫瑪琪?!狈凑蟾潘麄円院蠖疾粫儆鲆娏?,沒必要說真名。他看著埃里克的眼睛,有些心軟,“你知道莎拉比芬嗎?”“那是誰?”埃里克問。“是一位畫家,她天生沒有雙臂,雙腿也有殘疾,她就用嘴銜著筆作畫,成了一位美術大師,還為女王作畫過?!钡懒终f,他學問不好,但肚子里故事挺多,都是哄小情人們的。埃里克點點頭,眼睛里的神采越發明亮,他明白道林是在鼓勵自己,他說,“我喜歡音樂,我以后想要成為一個音樂家?!?/br>小可憐的,這怎么可能。不過道林還是虛偽地說,“你一定能成為音樂家的?!?/br>就在這時,接近的腳步聲傳入道林的耳朵,道林提起裙子,說,“我得走了?!?/br>埃里克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他,“再見,瑪琪。再見?!?/br>道林和他道別,“再見,埃里克?!?/br>不過道林覺得,這應當是他和這個丑小孩人生中唯一的交集。這個孩子是他打算做個好人之后第一個實施的個體,所以道林對他還是有些印象,可也只是偶爾想起來,有個模糊的記憶,記得那雙清澈的蜜色眼睛。無論如何,道林也是無法想到自己以后會和這么個丑八怪相愛的,他并不歧視埃里克長得丑,可他選情人時是極端顏控的,其他的都無所謂,首先一定要長得好看。埃里克看著“小女孩”彎身鉆過幕布,“她”的金發從雪白圓潤的肩頭滑落,仿似陽光編織的流蘇。這么好看的人怎么會和自己搭話呢?埃里克簡直要以為這只是一場夢。他怔怔地凝視道林離開的地方,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突然注意到剛才道林呆過的地方有一個小盒子,他費力地將小盒子撿到手里——是一盒火柴。埃里克擦亮一顆火柴,點起一小團火,他看著豆大的火團驀地笑了起來,仿佛有一股暖意流淌在四肢百骸。他想,是的,我會活下去的,我還要成為一個音樂家。他們可以奪走我的一切,但不能奪走藏在我心底的旋律?,旂髡f,我一定能成為一個音樂家。遠處隱約飄來優美的歌聲,埃里克抬起頭仰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捏著那一小盒火柴,低低地跟著吟唱起來。馬戲團老板原本以為這小臟東西遲早會死掉,他的傷很重,即使是一個成年人說不定也會死于傷口感染,但是埃里克熬了下來,他活下來,吃喂狗的食物,并且勉強算作健康。馬戲團在英國展覽了幾天,就收拾起東西,前往其他國家展出。待到秋天款款降臨,寒意漸濃的時候,馬戲團抵達丹麥。埃里克得到了一件破爛的粗布衣裳用以遮身。馬戲團的馬車驅使在潮濕的鄉間公路上,埃里克從木箱的縫隙間望出去,看到一片蘆荻瑟瑟的池塘,幾只鸕鶿在水草間休憩,悠閑自在的叫人羨慕,薄紗似的輕霧盈盈飄蕩在萋萋綠意的原野上。演出的前一天埃里克發起高燒,馬戲團可沒錢給他治病,大家照常演出,只把埃里克丟在后面的林子里,提著系在脖子上的繩子牽出籠子,像條狗一樣綁在小樹上。因為覺得他要死了,所以連這天的食物也沒有給他。天色漸漸暗下來,埃里克又冷又餓,他掏出那盒精心藏起來的火柴,悄悄擦亮一根,只是火光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沒一會兒就只剩下灰燼。“你怎么提前走了?”“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的表演,太殘忍了?!?/br>兩個男人腳步匆匆,意外闖進了埃里克在的地方。走在前面的男人看到坐在地上的埃里克停住了腳步,他怔了怔,脫下高禮帽,走到埃里克身邊,“孩子,你怎么了?”埃里克抬起臉,把男人嚇得又退后了幾步。埃里克顫了顫睫毛,又低下頭,他也聽不懂這個大人說的話,埃里克自顧自地又擦亮了一根火柴,看著弱小的火光發呆。男人重新走向他,嘆了口氣,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披到了埃里克身上。埃里克拽住圍巾,感覺到僵冷的四肢變得暖和了一些,他燒的意識不清,只迷茫地看著這個古怪的大人。另一個大人拉扯了他一把。“走吧,這孩子長得可像一個小怪物,還盯著我們這樣看,讓我怵得慌?!绷硪粋€大人說。“他還在發燒?!苯o埃里克圍巾的男人說,咳嗽了幾聲。“你自己不也生病嗎?這個小怪物一看就快死了,說不定都活不過今晚了,收起你的同情心吧,量力而為吧,你都已經把你的羊毛圍巾給他了?!?/br>男人嘆了口氣,返身離開了片刻,又回來,給了埃里克一塊成人巴掌大的面包?!俺燥柫耸娣c?!?/br>他看到埃里克又點起了一根火柴,最后問他,“你在干什么呢?孩子?!?/br>埃里克聽不懂他的話,但他能感覺到這個大人的好意,顫巍巍把一根火柴塞給對方。“好了,這下可以走了吧?!焙糜延掷死腥?,“別呆在那了,你不怕被傳染疾病我還怕呢,安徒生先生?!?/br>男人只好走了,他坐上馬車,低頭捻著那根火柴,哀嘆一口氣,他知道那個孩子很可能活不過這個晚上,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孩子看著火光時的目光,像是看著什么遙遠而美好的事物。埃里克也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他吃了那個面包,裹著圍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