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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耳朵聽的,俱是原來不曾見過的,吳盟一直拉著她的手,從街頭走到街尾,身上那件棉布襖子染得滿滿煙熏味。 一條街走到了頭,這場夜游便算完了,明潼等著吳盟帶她回去,吳盟卻回頭看那一街燈火:“明兒,明兒我還帶你出來?!?/br> 她既不答應也不反駁,反駁了也沒用,轉到小巷之中,伏在吳盟背上,臉蒙在他肩膀間,露出一只眼睛來,去看那人聲喧嘩處。 ☆、第400章 芝麻糊 明潼出去這一夜,回來就大病一場,夢里頭似真似幻,闔了眼兒迷迷糊糊睡得不醒,一時是宮墻,一時又是小香洲,喉嚨口發堵,連湯藥都灌不下去。 這病來的說急也不急,她前兩年就身子不好,到這會兒發出來,倒無人覺得奇怪,只請了太醫過來細細診脈。 紀氏急得不成,她那頭忙著灃哥兒說親的事,不過一時沒顧著,沒成想女兒竟會病成這樣子,說了小篆,說是前一天夜里睡覺踢了被子,窗戶縫又沒糊嚴實,吹了風這才病了。 紀氏聽了伸手點著她們:“你們這些,跟了姐兒又不是一年兩年,竟還能出這樣的紕漏,她原就多病,天一寒一熱都要咳嗽,這會兒還叫她吹風?!?/br> 小篆也是猜測,那一床被子是特制的,兩面燒的毛,蓋在身上又輕又軟又暖和,屋里燒了地龍,又加了炭盆,那炭盆分明離得床好些遠,可第二天收拾被褥,毛料被子竟叫火熏黑了一個邊角。 明明炭盆還擺得遠遠的,小篆把那床被子換過,要換枕頭時,明潼咳嗽著止了她:“我這會兒哪里起得來,你先把這個換了就是?!?/br> 那一塊黑了,明潼自然看見,可小篆不會問,她也不必想法搪塞,那一塊被角是叫吳盟家里的炭盆給燎著的,她耳朵里扎的銀丁香,頭發上簪的銀發釵,還有那一套衣裙,她一樣都沒帶,全換下來擺在床頭。 吳盟還把她原路送回來,西院里的熱鬧還沒過去,她扭了臉不肯再看,心里卻惦記那一點燈火,吳盟在她枕頭邊塞了一樣東西,笑瞇瞇的告訴她:“明兒帶你去吃芝麻糊?!?/br> 明潼等他走了,伸手往枕頭邊一摸,分明是那兩個絹人,拿出來看了,還梳著尋常婦人的發式,耳里的銀丁香,還是她帶著的模樣。 連他的那只絹人都一并擱在枕頭邊,玄色布衣,尋常一雙黑靴子,腰上扎了黑腰帶,兩個人笑眉笑眼,一個左凝一個右睇,手兒纏在在一處,腕子上還系了一段紅線,這紅線也不知甚時候系上去的。 說了明兒還帶她出去,可沒有明天,明潼當天夜里就燒起來,分不清是不是夢,只知道外頭的雪下的凍人,冷宮里的能燒的桌子凳子俱都燒了取暖,她用手上最末一點銀子,換一碗熱湯喝。 一碗湯送過來時已經涼透了,上頭結了薄薄一層油花,那看守的還道:“這樣的油湯,咱們可吃不著,花了好大力氣往膳房要來的?!?/br> 這幾個嬤嬤也知道這些女人身上刮不出甚個油水來了,明里暗里的刺她,說她外頭的父親怎么叫擼了官兒,那一位姐夫又是怎么得了勢。 太子妃夜夜不得入眠,醒著就拉了她的手:“咱們活不下去了?!泵麂菚r候告訴她兩個字兒:“能活?!?/br> 可現在這兩個字卡著她的喉嚨,吐不出來,日子越來越近了,她出了宮,沒再費心的打聽宮里那些人如何,有仇有怨有恩有義,也俱都一并了結勾消,她眼看著自個兒手腕越來越細,手掌越來越薄,骨頭輕的好像能飄起來,可身子卻這樣沉。 “咱們家三姑娘,這輩子活的有什么意思?!边@話也不知是誰說的,飄進她耳朵里,可確是說的不錯,嫁了人是當妾,為人婦卻沒生養,掙了一輩子,就是個笑話,可是不能不掙,不掙她娘怎辦。 迷迷蒙蒙感覺紀氏抓她的手,她立時反握住,嘴里說了夢話,念來念去就只有三個字“沒意思”,紀氏一聽這三個字,淚似泉涌,女兒過的甚個日子,她看在眼里,眼里見得就這么壞,她身在其中就只有更壞的。 分了兩府過便罷了,養著那么些個妾也就罷了,哪個女人心里能不苦,她這個哪里是身病,分明就是心病。 但凡有個人能替她擔些擔子去,何至于一年病上十個月,馬場酒坊絲廠,樣樣都壓在她的肩上,有個丈夫不如沒有,日子又要怎么才好過。 紀氏只當明潼是心里頭苦才病,明潼自個兒卻明白,她確是心病,可癥結卻不在此,一輩子白活也就罷了,好容易又一輩子,若再白活一回走到盡頭,她依舊還是對不起紀氏,這回還再加上慧哥兒。 松墨煎了藥了,紀氏親自喂了,明潼牙關緊緊闔著,一勺子藥喂進去,半勺子順著嘴角流出來,紀氏握了勺子,拿了厚毛巾替她墊著,毛巾濕了就再換一條,這一碗藥比小時候吃奶還更慢些。 明潼急病的消息傳到西院里,鄭夫人連挪一挪身子來看她都不肯,撫了額角只嚷了頭痛,也要請一回太醫過來,看看她是不是頭風病癥。 等丫頭婆子來報說紀氏來了,她這才慢騰騰起來,換過衣裳,頭上再多插上兩枝金釵,往東院里去。 楊惜惜聽見風聲,早早就等在院門口,丫頭說夫人急病,看著沉重,太醫跟娘家太太都請了來,她心頭還有一喜,一病了自然無暇顧忌旁的,她這一胎可就安穩了。 再看連鄭夫人都過去,知道必是有事,還想擠在后頭跟著:“我總得去看看meimei?!碑斨嵎蛉说拿?,她都叫明潼作meimei,按著年紀來算,鄭夫人不開口,旁個自也不拿這個說嘴,她也不敢掛到嘴上見天的說,要不然,早就傳到明潼耳朵里去了。 鄭夫人上下打量一眼,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再不滿意明潼,楊惜惜且還不如:“你這肚子哪里經得顛,趕緊回去歇著,再不許下地來?!?/br> 她一路上嘴里都在嘟嘟囔囔,念叨個沒完:“都成個藥罐子了,還這肯守些婦道,家里哪一個巴著她強不成,這些個手段也不知道給誰看的?!?/br> 心里又恨不得這些個進帳全摟進自家口袋,若真是個孝順的兒媳婦,這些早早就奉上來,哪里還得她一回回的去討要。 可這些個,她也只敢心里想一回,對著丫頭罵上兩句,真個到了東院里,還得端起笑臉兒來奉稱著紀氏,不為旁的,只為她是皇后的嬸娘,若不然一個四品官兒的妻室,哪里就能得著她的笑臉。 這會兒又把求娶明潼時的事全忘了,對著紀氏笑一回,又去看明潼:“這孩子真是,可是又著了風,年輕輕的,比我老人家還不如?!?/br>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