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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太后,為太后祈福,不敢稍有懈怠,作行樂之想,連她身邊的宮人也跟著一道吃素,穿著素衣麻服,整個祥瑞宮,連吃葷腥香氣都聞不著。 宮里頭一日五餐,可就是十餐又有甚用,張皇后著素衣穿麻裙,先是凈餓,餓得瘦脫了形,圣人聽見底下回話后,便贊一句她是至孝之人。 圣人都稱贊過了,她便是再想慢慢吃過去也不成了,天天在佛前跪經,數佛豆點朱砂,人都念傻了,眼睛越來越混沌,后頭便連兒子也不再見了。 里頭有沒有元貴妃的手筆不得而知,卻知道她穿上皇后冠服進棺的時候,衣裳掛在身上,那畫師要畫皇后的小像,畫像是個略見瘦削的女子,太子乍看上去,竟想不起來張皇后還有這樣的時候。 拿最末這幾年拼了這么個好名聲,就是想為著兒子最后加一塊磚,哪知道圣人不等著張皇后身后事了,就把立后的事抬了起來。 圣人不曾把話說明,不過露出個意思來,臣下的腦筋立時就動了立后上,皇后在世時兩個便少有相見的,這時候嘆起孤苦來,哪一個能信? 嘆鶼失其鰈,自此比翼不全,從他嘴里嘆一回,再由太監嘴里傳出去,滿朝上下無人不知,圣人能這樣嘆,自然是有后手的,他說得這話,立時有人勸皇帝另立新后。 朝里除了于家人,還有哪一個敢應,張皇后的謚號禮部還沒擬出來,倒要先辦新皇后的依仗跟冊封大典不成,便是人走茶涼,也還有太子在前頭呢,太子都已經快要三十了,親母過世不到七日就流傳出這些來,也得防著他秋后算帳。 顏連章不在金陵,紀氏有事也無處打聽,只知道顏順章定是立在正統一邊,圣人打的出就是這個主意,既有一個正統在,他便把自個兒心愛的這個也變成正統。 圣人說得這話,除了他自家安排好的,竟無一人接口,若元貴妃是個賢德的,那也得等到除服之后再談立新后的話,更何況元貴妃那個樣子,宮里宮外無有不知,京畿地方的女孩兒,到了宮里要征宮人,也不拘年紀,都恨不得趕緊定親。 運氣好的到了年紀還能出得來,運氣不好的一卷破席就扔了出來,原來家里有個美貌女兒,還想著能光耀門楣,有一個元貴妃在,哪個還想這事兒,過得幾年也還不知道自家閨女是死是活。 滿朝允聾作啞,圣人只要一天不說要立元貴妃為后,這些人就縮著脖子不往前探,張皇后發喪那幾日,漫天都是灰云,那雪要落未落,半絲風也沒有,低壓壓的壓著房樑,叫人喘不過氣來。 明潼零零碎碎跪了兩天,到第三日報上去有孕,可隔幾日就有些不好,躺在床上不敢起身,御醫還摸不出脈像來,知道是算著日子有的,也給開了溫補的藥物,叫她無事不要下床,干躺著保胎。 明潼就真的不動,鄭夫人那兒連請安也都給她免去了,要吃什么喝什么,也俱都緊著她,只盼這胎能順順當當的養下來,竟還叮囑起兒子來,叫他少往外頭去。 明潼按著醫囑,什么該吃什么不該吃,一日三餐該補的一樣不少,說是少吃的就一丁點兒都不碰,她捧著肚皮就像捧著寶貝蛋,小篆知道她看見鄭衍就氣不順,回回他來,便說夫人在睡覺。 鄭衍來了幾日便再沒興致了,明潼待他,自來是一時冷一時熱的,原是說懷了胎的緣故,后頭做小月子也是一樣,鄭衍知道她就是這么個性子,進屋幾回果然在睡,也就不再來了。 明潼在房里供得送子觀音,日日上得一柱清香,心里不住求著菩薩給她一個男孩,只要生下了兒子,鄭衍想去哪兒去哪,她半刻也不會留他。 好色輕浮軟骨頭,最厭惡的幾樣,偏偏全在他身上集齊了,結親的時候想著避開太子,求仁得仁了,對著鄭衍卻依舊好過不起來。 她自個兒比鄭夫人還要看中肚里這一胎,等到正月里頭能摸出脈,御醫說確是有了,她便連門都不叫鄭衍進了。 紀氏也是一樣的憂心,她又把喜姑姑派了過去,這胎且不知是男是女,再不能叫幾個妾趁這時候懷上,若是明潼生了女兒,妾的肚子里卻生了兒子出來,依著鄭夫人那個性子,明潼的日子怕不好過。 她不好時時上門,喜姑姑卻時常派了巧月回來通消息,張皇后的喪禮不比高皇后是自然的,卻是開國以來辦的最簡的,除了頭三日,后頭過七都不必去思善門,雖官家還停著嫁娶,可家里卻也不食素了。 明潼不肯落人口舌,太子且還有兩年的得意,他對張皇后也并不存著多少母子之情,可他卻最是記仇,又最是心細,若叫他覺出來,只沒報還便記在心上忘不去。 牛乳蛋類倒還能吃,又用著杏仁核桃酪,又吃著秋日里存下來的果子,頭三個月甚都不想吃,可廚房還道世子夫人好胃口,她是回回都把送上來的東西吃掉大半的。 哪怕喉嚨口中跟堵著棉花似的,也得一粒一粒的把米咽下去,喜姑姑知道她實是不想吃的,干飯咽著難受,便換著法兒的給她燉粥吃,送上來說是粥,里頭用的是烏雞湯,再加上菜葉子,倒能多吃半碗。 明潼這么吃著也還是見瘦,胎一坐穩,便開始吐起來,比懷上一胎再不一樣,燒心氣短都來了,又不能用藥,連香也不敢多點,果真叫那幾位老夫人說中了,這會兒就燥,等夏日里可怎么是好。 紀氏一頭忙著女兒,一頭又忙著侄子,二月里紀舜英便要春試,這一回卻不能再往顏家住了,還沒到日子紀懷信就一封封家書往錫州去,催著兒子趕緊回來,那些個請吃的這時候就上了門,全等著紀舜英回來,要同著這魁經一道論文呢。 紀舜英只作不見,凡是紀家送來的家書,都只接過就擺到信匣里,紀懷信是哄是罵,他都不在意,只讓紀長福定下房間,到時候就住在貢院外頭,紀懷信也不好埋怨。 紀懷信心里便又把這個兒子罵得狗血淋頭,他不獨在書房里罵,還在黃氏床前罵,可在外頭卻無處不說這個孩子好,打小就用功,府尹如何如何喜歡他,他解元亞元兩個又是如何交好的。 若不那兩個門口沒立牌坊,紀懷信怕比別個還造的更快些,同僚間哪個不知道他有個魁經兒子,宴不曾少吃過,若不然紀舜英也不會逃回錫州去了。 他那一回就聽了一肚子黃氏是慈母的話,紀懷信難得有能宣揚的事,除了兒子考了舉人第三,便是對人嘆妻子為著兒子日夜在菩薩面前跪經,都有人來問黃氏供的是哪一尊佛,念的又是哪一種經了。 紀家是再不能回去的,到了地方就進了客棧,派了青松去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