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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口,含笑看了她,只問一聲:“那位戚家姑娘,怎么又沒說頭了?”袁氏臉上色變,甩了帕子就走,這事兒都鬧了小半年,她再不信紀氏沒聽著信兒,這會兒拿出來可不是打她的臉。 戚家說好聽了是官身,家里又富得流油,可再往里頭扒,不過是捐的官兒,捐官兒的錢還是舅舅拿出來的,戚家一家沒個顯貴的,可說到他舅舅,京里卻是少人不知的。 內監王慶的外甥,jiejie姐夫一家子往京里來投奔他,既置下了宅子,又把自個兒生的兒子過繼給他,王慶只有這么一個親jiejie,若不是家里窮得無法,也不會把他這么一個獨苗苗給送到宮里當凈身當太監。 等他發達了,便還回去找jiejie,jiejie差點也叫賣給胭脂戶,跟了個老男人,只貪圖那點聘禮,她倒是能生,進了門就生了兩個兒子,眼看活不下去了,弟弟做了貴人回來了。 這家子如今看著鮮衣寶馬,可根上比那地里頭刨食的還不如,天子腳下還過不下去,再怪不得別人了。 戚家這個姑娘,就是王慶外甥的女兒,也是呼奴使婢身著綾羅的,戚家又捐了官身,可那知道內情的,除了上趕著巴結,哪個肯同他家結親。 顏連章也巴結這些個內監,置宅買人不說,還替他把管家娘子都尋摸好了,吹彈唱打識字算帳,這一記馬屁拍得正正好,可要叫他跟太監家里結親,怎么也不會肯。 這事兒是紀氏叫人捅到顏家大伯跟前去的,袁氏吃了好大一場訓斥,顏家大伯這輩子沒作過像樣的官兒,可卻是正經的讀書人,知道兒媳婦起意要跟個太監的孫女兒結親,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紀氏原來跟程夫人有默契的,捏住了往顏老太爺那兒漏出幾句來,袁氏哪里還有說話的份兒,便是顏麗章也全推在老婆身上,眼看著顏老太爺待他再不同往日,趕緊程家這個親事定下了。 袁氏甚也沒撈著,想也知道往后這個媳婦進了門是跟誰親,這時節又想起自家侄女來了,再去信回家,還想做最后一博的,袁妙竟嫁人了。 袁氏這才回過神來,娘家是有許多時日不曾同她往來了,她自來是看不上那些個嫂子姐妹的,原來笑她無兒女,后來又上趕著的巴結,可真到不來往了,她又慌了神。 補過去的禮送到袁妙跟前,她經得那一遭哪里還有好親事等著,挑了個不好不壞的嫁過去,雖是小戶,卻也不愁衣食,身邊又還有兩個丫頭可以差遣,見著東西便拿到外頭去賣了。 這家子原來也娶不著袁妙,不成想這門好親落到頭上,進得門見她行事與別個不同,竟還能識文斷字,婆母更是高看一眼,倒把全盤家事全交給了她。 袁妙是見著黃氏理家的,多少總也學得些個,也聽明湘說些紀氏如何理家管事的話,學得一二分只管著這點子事盡夠了,家里立時清爽起來,連丈夫也多敬她愛她幾分。 袁氏說是給她添妝的,倒有一套金頭面,這套頭面袁妙看也不看,按著重換了銀子,她算著日子怕是坐下胎來了,這個姑姑竟還想著拉了她去出丑,心里啐上一口,立時送信回家。 袁妙的娘聽著更氣,好好的女兒叫耽擱了,原來好挑那些個富戶嫁進去的,卻受得這樣的苦楚,往丈夫耳朵里再吹幾回風,袁氏這回跟娘家是徹底斷了。 澄哥兒的事,她便辦的不情不愿,無奈有個顏老太爺看著,她便想糊弄也糊弄不得,請了官媒人,辦下魚雁禮。程家那頭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兩邊放了定,事情就算定下來再不得更改了。 紀氏定下心便去看紀舜英,他既吃住在灃哥兒院子里頭,明沅也不便去了,只頭一回理院子替他安排好了,連要叫灃哥兒也是叫到小香洲去。 三日考完出來,他人還清醒,腳卻沒了力道,叫青松綠竹兩個抬了他送到車上,一路慢悠悠回到顏家。 吃食飯菜早已經預備好了,紀舜英卻沒力氣吃,在床上整整睡了一日,這才緩過氣來,紀氏去看過他兩回,見他醒了坐著吃雞絲rou粥,看著精神尚好,笑了一聲:“吃了幾天干東西,先吃這軟和些的,養好了胃再上大菜?!?/br> 這粥是拿雞湯熬出來的,加得筍脯雞絲,煮稠了送上來,紀舜英嘴里早就淡得沒味兒了,乳餅子奶香雖濃,干放了三天早就硬了,吃著干打嗝咽不下,這會兒好容易吃些連湯帶水的,一口就去了半碗。 “我原說該上個狀元及第粥,六丫頭卻說吃了三天淡口,再吃甜的也不開胃,這做了雞粥上來,里頭的雞肝俱都打碎了,就怕你不好克化?!奔o氏搖了扇兒,看見紀舜英耳朵紅了一圈兒,便不再說話了,只笑看著紀舜英,心里感嘆,到底是長大了。 也不問他考得如何,只同他說要給紀老太太作冥壽,紀家若不做,她也要做的,她是出了嫁的,這事兒便不能在顏家辦,得往廟里去:“你正好也去疏散一回?!痹俨惶崾裁吹钤嚥邌柕脑?。 這回選的地方是棲霞寺,有紀舜英這個追慶曾孫在,紀氏便想做上三天的道場,叫僧人作上三天水陸,自圓滿日始,三日而終。 到外頭去作一是隆重,二是不想落人口舌,到時候她跟紀舜英兩個跪經跪香,幾個女兒上一柱清香,就說是到外頭去理佛的。 哪知道紀氏一說要到棲霞寺去理佛,明芃也想跟了去,紀氏又不能不允,便把她也帶上了,一行七八人一道上了山。 明湘四個住一間凈室,屋子倒是打掃的干凈,擺著香花點了檀香,丫頭們在屋里鋪被褥設帳幔,明沅幾個便帶了人往后山去。 明芃一面走一面道:“我生在金陵也少來看過,后山說雕得百余尊石佛,我還不曾見過呢?!彼e目四顧神采飛揚,別個上了山都披了半身披風,只她一個還穿著平常衣裳,也不怕涼風,踩著石道打頭走在頭一個。 明沅幾個頭一回來棲霞寺,這兒樹木年深日久,掩去大半天光,一呼一吸俱是清泉綠草:“這么個好地方,怪道菩薩都得在山上證道呢?!?/br> 后頭跟著的丫頭一人手里拎是個籃兒,里頭裝著鮮果,見著石佛就在底下供上鮮果,還有蒸得糖糕,專是拿素油做的。 那小沙彌便道:“這些個供著不是人吃了就是鳥獸吃了,總算是件功德?!彼@里話還沒說完,那頭就來了個和尚,僧衣草草套在身上,趿著僧鞋,踢踢踏踏往這頭過來,眼睛也不看人,一時看天一時看樹,一時又停下來抬頭仰望,順著他的眼睛,看見樹上有一只正在磕果子的松鼠。 他在樹下手舞足蹈幾下,那松鼠竟扔了一個松果給他,他笑嘻嘻的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