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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原來程姨娘住的小院兩扇綠漆大門也是半虛半掩。 這里安靜的連木魚聲都聽不見,澄哥兒腳下這一步遲遲邁不出去,便程姨娘不曾誦經念佛,里頭的婆子也不會一聲不出,他吸一口氣往前邁得一步,人定定立在門邊,見著石階上頭生得翠草,還開得星星點點的白花。 若是常有人走動,哪里會生出這些東西來,澄哥兒施力把門一推,他還從未踏進過這里,四方方的小院子,極小的一口水井,兩層小樓看著就又淺又窄,他一推門,樑間燕子撲著翅膀飛了出去,里頭房子沒落漆,井臺還加著蓋兒,可石磚縫里頭生得細茸茸的草。 人去樓空,窗戶紙還糊得好好的,人卻沒了,澄哥兒往后退得一步,不敢伸手推門進去,他胸口起伏不定,腦子嗡嗡作響,忽的聽見后頭一聲響,是個看屋子的婆子,往這兒來撒雄黃粉,她見著澄哥兒一驚,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 澄哥兒指了屋子問她:“這兒的人呢?” 婆子又是作揖又是下拜,只不肯告訴他,澄哥兒不必再問也知道結果了,他跌跌沖沖往后退,退到門邊又看這院落一眼,提著一口氣,往小香洲去了。 明沅正在點給灃哥兒的東西,他要往外頭開院,色色都要帶齊全了,就怕一時不湊手,那兩個才挑上來的小廝也得教了規矩,不許他們貪玩愛鬧爭閑氣,她正指點著九紅裝箱子,外頭澄哥兒一掀簾子進了門。 明沅見著他先是一怔,再看他這四月末的天氣出得一頭一臉的汗,人都喘不上氣的模樣,心里咯噔一聲,這便是知道,她嘆一口氣,站起來往臉盆架子邊去,揮手退了丫頭,絞了一塊巾子遞過去:“二哥哥擦擦汗罷?!?/br> 澄哥兒先還盯住她,不知道該不該問,等見著她這模樣兒,心里已經知道答案了,他伸不出手來,望著明沅,怔怔問得一聲:“我是不是,是不是不孝?” ☆、第207章 咸酥酪 澄哥兒原來想著,只他出息了,親娘才能出來,紀氏于他是有大恩的,越是年長越是知道這份恩義難得,過繼爭田哪一樣不是有紀氏在牽頭。 他打算的好,若是出息了,成了秀才中了舉人,就能說上話了,便似紀舜英一般,如今他開口有了份量,紀家人哪里還敢看輕了他去。 可他沒想到,還沒等自個兒能求著姨娘出來,程姨娘就沒了,連怎么沒的,他都不知道,他抬眼看看明沅:“是,是甚時候的事?” “臘八節那日?!蔽媪艘粋€冬日一個春日,總歸還是沒瞞住,本來這事兒也瞞不住,連明沅都知道澄哥兒隔得段日子就要給程姨娘送些銀兩過去的,紀氏又怎會不知,她是知道的,只睜一只眼兒閉一只眼罷了。 兩下里相安,真要把這事兒挑起來,可不得揭開傷口擠出膿水,她既不想大動,就由著澄哥兒使了人去,先還是銀子,后來便是些養人滋補的吃食了,茯苓粉一送就是一包,有多少能落到程姨娘嘴里不說,澄哥兒卻是一季就要一送的。 他在顏老太爺屋子里住著,袁氏自然不敢苛扣他的月例,只不如紀氏這里給的多,一個月也有四兩銀子的例,顏老太爺唯恐委屈了這個孫子,除了袁氏給的,私下里還貼補澄哥兒。 他除了讀書也無處可去,身上更沒什么要花銷的地方,吃穿用都在府里,這攢下來的錢便在這上頭派了用處。 東西看門的婆子肯收,人卻是再不能放出來見的,這時候再去計較程姨娘當初犯了什么事也是無用,澄哥兒也不親來,尋了小廝往這兒跑一趟,盡了心就好了。 他同程姨娘認真說來并無情分,打小記著的就是明潼紀氏,不說程姨娘沒在他跟前了,便是在他跟前,有前頭那兩個,也一點都顯不出他來。 若不知此事,他也許這輩子也不會惦念生母,可既知道有這么一回事了,他又如何心安,jiejie告訴他的話,他心里確是想過一回,知道程姨娘是犯了錯的,只這些個無人告訴他罷了,瞞著也是為了他好。 可程姨娘死了總該告訴他一聲,不論如何,都得給她燒幅紙錢,澄哥兒怔怔坐到榻上,明沅嘆一口氣,他也確是無處可說了,要不然怎么會來小香洲。 給澄哥兒倒了一杯茶,里頭擱兩個酸甜梅子:“太太原是想頭七的時候告訴你的,可老爺說了,清心居士是出家人了,她的身后事就不必大動了?!?/br> 正死要年節里頭,顏連章往外走動還不及,程姨娘的身后事不愿大辦,也不過備得一付薄柜送到道觀里頭去,還是紀氏給她加厚了喪儀,這才把喪事辦的好看了些,過后又給她點了長明燈,正正經經作得七七的。 “太太還給居士點了長明燈供了牌位的?!泵縻浒阎赖亩几嬖V了澄哥兒,一家子人,沒一個敢在澄哥兒跟前透口風,明湘明洛不說,明沅更不會說。 澄哥兒還只垂頭坐著不動,他一時轉不過彎來,把程姨娘說成是居士,那便是族譜上不留她的名字了,他抬起頭來,嚅嚅看著明沅:“那我呢……” 都沒程姨娘這個人了,那他又記在何處,豈不是連他都沒了,還談什么過繼,若是袁氏拿這個作文章,說澄哥兒不是顏家子,他又當如何。 明沅抿抿唇兒,這事兒紀氏也問過了,顏連章只沒當一回事兒,說老三那個樣子,哪里還能生得出來,便抱一個也晚了。 再說些什么勸他也是無用的,明沅干脆也不說話,坐在澄哥兒身邊,他卻站了起來,既不吃茶也不再坐,還同她告辭一聲:“多謝六meimei了?!币宦诽摳≈阶油忸^去。 采薇在外頭瞧見了,進來一看明沅的臉色就知道是程姨娘的事,也跟著一嘆:“好好個哥兒?!笨烧l也不能說紀氏辦錯了,連明沅也是一樣,若她嫁的人不是紀舜英,或是紀舜英那相敬如賓的誓約破了,那她也得想著法子自保,有些地方就是一寸都不能讓的。 過得些日子,便聽說澄哥兒要了車出城去了,袁氏先還不知此事,等她打聽出來,捏著帕子樂個不住,當著澄哥兒的面便說些生恩養恩的話,就該叫他看看他心里一直記掛著的,比親娘還更親的嫡母,是怎么待他的。 她也不必自家開口,只尋些個婆子丫頭嘴嘴舌舌說上幾回,廊下階前,甚至是澄哥兒習字讀書的書房外頭,含沙射影的拌上幾句,澄哥兒縱心里無事的,也叫挑出事來了。 澄哥兒原來心里糊涂,這樁事總歸壓在心上,可等他聽的多了,知道是袁氏弄的這一出,反倒明白了些,連著袁氏都能借機生事,那原來底下的下人呢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