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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上。 屋里剎時便歡快起來,明沅倒不怕,卻也跟著他把手藏起來,陪著澄哥兒玩,也不覺得裝小孩子有多累,總有個模版在。 西暖閣里松快,上房卻一室寂靜,紀氏的屋子外頭站了一溜丫頭,個個都不敢往前湊,不說剛調過來的六角幾個,便是瓊珠瓊玉卷碧凝紅四個大丫頭,也都在落地罩外立著,隱隱聽見里頭紀氏飲泣聲,輕手輕腳的往外退兩步,招手叫過六角,叫她去拎壺熱水來。 “怎的這樣事竟落到咱家來?”紀氏眼圈通紅,想想要把女兒送到宮里,心就一跳一跳的痛:“她自落了地便沒離開過我身邊兒,出嫁我還想留著兩年的,怎么這一回,竟把歲數壓的這樣低?” 顏連章坐到紀氏身邊,重重嘆一口氣,摟了她的肩,拿了帕兒給她拭淚:“原想著五年里頭老爺好往上升一升,咱們家的女兒也好免了選,哪里知道這回竟下了這樣旨意,咱們又不是寒家小戶,要送了女兒去選宮女?!?/br> 宮女確是打小開始教的,早早就往民間收羅了女孩子進去,調理起來好往內宮送,運道好能侍候主子,運道不好便一輩子都是雜役。 顏連章是從五品官兒,雖不大,卻是實缺,都轉運鹽司的運判,還是在穗州這樣靠海的地方,若不是顏家幾代積攢下來的銀子給他疏通,也坐不到這個位子來。 “這一回便是哥哥家的兩個姐兒也一并要選的,潼姐兒年歲小,我心里猜度著,怕是俱都相看一回,往后好給諸王婚配的?!鳖佭B章也才二十七八,這個頭生的女兒自來寶貝不過,想著要送她去選秀心里也舍不得,摟了妻子撫她的背,嘴里還叫起了乳名:“阿季,再往上我會打點,你放寬了心便是?!?/br> 紀氏靠在丈夫肩上,捏了帕兒抹淚:“哪有這樣的道理,自打孝敬皇后沒了,坐上臺的那個,行事哪里還有章法可言!”說著狠狠啐了一口:“天殺她個小婦養的!” 元貴妃卻不是嫡女出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叫皇帝看中了,自此念念不忘,她進宮時恐怕名頭不好聽,上邊示意把她記在嫡母名下。 于家出了這么個女兒,進宮就是妃子,還得了個元字,勢頭直逼皇后,哪里有不應承的,可于家另幾個姐妹并不買她的帳,滿金陵城哪個不知道,貴妃娘娘是小婦養的,親媽連個侍候筆墨的丫頭都不是,是于大人吃醉了酒,如廁的時候拉進去睡了,哪里知道能養下女兒來。 可這些話也只在閨閣里頭說一說,紀氏哭得會子抹了淚,便聽丈夫說:“也只去的得三五個月罷了,不獨我大哥在,舅兄也在,哪里會不幫著照應?!?/br> 紀氏原是想跟了去的,可舍不得女兒,也舍不得澄哥兒,家里這攤事更是放不下,男人哪個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家里再沒有個能理事的人,她走了,管家事又能交給誰? 還是顏明潼站在門邊聽了,接過丫頭手里的銀匜,卷碧打了簾子讓她進去:“娘,哪里就得你陪著去,我不過往宮里轉個圈兒,看看景兒就又回來了?!?/br> 說著把銀匜里的熱水倒進銀面盆里,絞過毛巾遞上去給紀氏擦臉:“娘再不必憂心我,若是要走如今便得上船去了,給大伯捎了信,叫他往渡口接我便是,我好同兩位堂姐一道進宮?!?/br> 紀氏原已經收了淚,聽見她說這些忍不住又掉起淚來,顏連章見女兒持的住,點點頭道:“你倒還不如明潼了,哪里是相看她,看那些適齡的且不及?!?/br> 紀氏當著女兒的面不好再罵元貴妃小婦,心里卻怎么也舍不得她,攬了女兒到跟前,細細看她的模樣:“我叫平姑姑跟著你去,老爺再派上高源高慶兩個,我明兒便去尋劉千戶夫人,能派些兵跟船也安心些?!?/br> “哪用得著這么麻煩,本就有官船相送的,只大哥的信兒來得早,我看,不如跟著宮里的船去,有宮女侍候,又有教養嬤嬤在,一路上也更方便些,總能聽些規矩,不可沖撞了貴人?!?/br> 顏連章還有些話不好開口跟妻子女兒說,家里未曾有人上到中樞,卻因著身在鹽道又坐鎮穗州,常見那些京中來的采辦,知道今上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才急著采選,想把兒子們的婚事都預先定下來。 紀氏嗔了丈夫一眼,拉了女兒的手,她此時也寬慰下來,只當是女兒出門走親戚,明潼點了點頭:“還是爹爹思慮的是,我總該跟了官船去?!?/br> 紀氏夜里也不留丈夫,拉了女兒一道睡,她是十二分的不舍得,只把女兒當成小娃,留她一道睡,還要給她散頭發擦臉。 明沅還睡在西暖閣里,瓊珠把澄哥兒帶了回去,母子三個睡在一處,明沅心里有事,夜里便睡不踏實,第二日早早就醒了,喜姑姑見她坐起來抱著被子等穿衣,拍了她道:“姐兒再睡會子,太太還沒起呢?!?/br> 外邊天已經亮起來,明沅不知道紀氏什么時候起,她覺多睡得沉,正院地方大丫頭手腳輕,從來吵不著她,在親媽院子里卻知道她一大早就起來了,要到正院去請安,催熱水催點心小食,等到她又懷上二胎,這才借口不去。 明沅睡不著了,挨著枕頭又躺了會兒,眼睛盯著帳子看那花樣,還是喜姑姑怕她餓著,先給她洗漱起來,叫仆婦去抬了小桌進來。 在她自個兒屋里吃,便不如在紀氏屋里吃的那樣精細,卻有一小竹屜包子,打開來一團白霧,一屋子香味,明沅使著短箸去夾,筷子尖一戳,皮就叫她捅了個洞出來。 喜姑姑跟紀氏一般卸了手環給她夾起來,說是包子,更像湯包,還皺了眉頭:“怎的上了這個來,燙著了姑娘可怎辦?!?/br> 拿筷子挑開來,挾了里頭的rou吹涼了送到明沅嘴邊,不是豬rou,也不是牛rou羊rou,嚼吃了一塊,再吃一塊,才吃出來,像是鴨子rou的。 皮全掀開,里頭的汁兒也不許她喝,單挾了醬鴨脯子切的丁給她送粥,比起那些清淡小菜,明沅更喜歡這些,就著鴨rou吃了一碗粥,吃的渾身冒汗,喜姑姑便又給她重新擦臉,外邊漸漸有了響聲, 卻是等著請安的幾個姨娘發出來的,紀氏最規矩不過,甚個時候請早安都是有定準的,這些個姨娘若有晚的,還要叫身邊的嬤嬤去重新教過規矩,可今兒卻一直站到這時候還不曾叫她們進去。 她們站著無事,兩個姐兒卻不能這么干站著,喜姑姑往外頭一張就知道情由,叫過了采茵去把兩個姑娘請進來,她們是主子,不能在外頭干等著。 明洛明湘不一會就手牽著手進來了,穿著一色的薄錦襖,梳了雙丫髻,也是一邊別了一朵金花,兩人年紀相仿,又是一樣打扮,看著倒似雙生子。 明湘還好,明洛卻轉了眼睛看個不停,從泥金描花的大座屏一直看到墻上嵌的瓷畫,喜姑姑咳嗽一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