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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什么東西失之交臂,再也拾擄不起來了。向上看看皇帝的臉,他別過頭看遠處的篝火,冷硬的側臉,和她記憶里那個威嚴的影子重合起來。原來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從來沒有改變過。 她解下斗篷重給他披上,一面系纓絡帶子一面道,“主子這話是正道,奴才記住了?!鳖~外又添了句,“明兒熬鷹主子就別來了,這大半夜不睡,我怕主子身子扛不住。奴才看主子這幾天辛勞,等回了熱河好好歇兩天長長元氣?!?/br> 不放心小公爺那里,把她擱在哪里他又是能放心的呢?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霸攬著也沒用。他狠狠心嗯了聲,“這趟秋狝結束,朕要上普寧寺探望個故人,你跟著一道去?!?/br> 她應個嗻,“是外八廟的普寧寺?這個奴才聽說過,里面有尊金漆木雕大佛,當初朝廷頒旨修建,我瑪法在里頭做過一陣子監工?!?/br> 皇帝不由嘆息,這姑娘簡直就是個奇跡,你和他說什么都能聊得上,這世間萬物就沒有她不知道的。認真說起來她和小公爺是同類人,雖然有時候不靠譜,但是腦子很聰明。要是自己對她毫無牽掛,指給恩佑算是個不錯的歸宿??墒撬K歸沒法子下決心,他千方百計要斷了恩佑的念想,如果現在放棄,那么之前的種種豈不是無用功么! 他慘淡的笑了笑,“你知道里頭有座大佛,那知道朕說的故人是誰嗎?” 素以搖搖頭,“廟里都是和尚,難道是主子相熟的哪位大師?” 皇帝沒言聲,橫豎也被她猜著十之八九了。他沒御極前曾經悄悄去瞧過,沒見著人,那會兒說是出去云游了?,F在過了四五年,再怎么也該見上面了吧!情這東西真太熬人了,東籬那時在太子位上,諸兄弟對他唯命是從,何等的不可一世!后來為了女人落得這副田地,皇父昭告天下說太子出花兒死了,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就再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他把視線投向深遠的天幕,東籬就是個活招牌,他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這張臉么!他雖然取代他做了皇帝,但一直為他感到可惜。秋狝也不是年年有,逢著機會去瞧瞧他,也不枉費他們曾經兄弟一場。 他負手在前面走,背影很孤高。素以在后面跟著,看著斗篷的下沿被他的腳后跟勾起來,一波波的蕩著漣漪,心里莫名有些酸楚。沒到御前覺得皇帝是九天上的神仙,看不見也夠不著?,F在就在她面前,不止一次問她愿不愿意跟著他,卻都被她婉言謝絕了。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照理說天底下應該沒有一個女人不愛俊俏爺們兒,何況這俊俏爺們兒不光有錢,他還是個皇帝??稍谒磥砣耘f欠缺了些什么,她是個二愣子,她重感情,兩個人之間的相濡以沫,遠比那些身外物要金貴得多。 她淺淺握起拳,對自己笑了笑。眼下是五色迷心,等將來出了宮天大地大,大概不會再掛念現在的種種了。待到她兒孫滿堂的時候,再想起紫禁城,想起皇城里有這樣一道耀眼的陽光,也會感到滿足和安然了。 接下來相處果然按著皇帝的要求有條不紊的進行,也不是刻意的保持距離,就是主子和奴才之間最標準的往來,張弛有度的,很從容穩妥。至少她是這么認為。比方司衾前的更衣,以前解褲帶時皇帝會回避,不要她上手說自己來?,F在倒很坦然,心跳如雷的人變成了她。她跪在地上努力維持水平的時候,皇帝筆直的站著。她從他背后的穿衣鏡看過去,他微微偏著頭,流麗的肩背線條。她在他眼里已經和御前的太監們沒什么兩樣了。 她一面悵然一面慶幸,這樣多好,誰也不牽掛誰。那細微的一點好感不足以支撐起漫長的禁宮歲月,再只要一年,一年后就能海闊天空了。她走了自然有新人填充進來,萬歲爺漸漸會忘了她。她在他跟前不過是極短的停留,也許若干年后有人提起以前那個二皮臉的素以,他會擰眉想一陣,想不起來了,再問一聲“誰呀”。 素以還是個容易快樂的人,她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打掃了出去,什么小秘密啦、萬歲爺牽她的手親她的臉啦,那些統統都扔掉。她給小公爺熬鷹,給鷹取了個文雅的名字叫松格里。馴到第七天的時候這只鷹餓得只剩皮包骨頭了,開始給它喂兔rou羊rou。小公爺驚奇的發現他的鷹對他沒有敵意了,把他樂得上躥下跳。 “姑娘您可太神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謝您?!毙」珷斉呐男乜?,“往后有什么要我幫忙的一句話,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給您辦?!?/br> 素以正給鷹纏尾毛,今天是松格里頭一回上場練捕獵,纏上尾毛是怕它飛跑。小公爺在馴鷹方面完全是個門外漢,愛玩,自己又不會馴化,真就是坐享其成的少爺作派。嘴倒是挺甜,追著謝她,一籮筐的好話。她笑道,“別介,您言重了,我心里也過不去?!?/br> “要謝要謝,等回了熱河我請你如意茶館聽戲去?!彼谶吷鲜治枳愕?,“那茶館好啊,京戲昆曲全請名角兒壓場。您愛唱戲嗎?還能拜師傅學票戲,師傅給您指點,教您吊嗓,給您拉二胡叫好,幾天下來也能小有所成?!?/br> 場子里的兔子鴿子之類供鷹捕殺的玩意兒都備好了,拴住了腿不叫逃,繩長,滿場又跑又滾的。素以揭開鷹的眼罩,把松格里往柵欄里一拋,應道,“票戲那是男人的玩兒法,誰見過女人在家吊嗓的!我要是在乾清宮來上一嗓子,管保立馬下了慎行司大獄?!?/br> 鷹餓紅了眼,在圍欄里大開殺戒的當口,小公爺還在琢磨什么能叫女人感興趣,“我會糊風箏,那我帶你放風箏去?” “我是做奴才的,跟您聽戲放風箏都不成?!彼匾該u搖頭看天,“再說這時節也不對,今兒立冬啦,誰見過冬天放風箏的?!?/br>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小公爺想說的是別的事兒。素以和他在一塊兒熬鷹熬了好幾天,他是自來熟不提,素以對他也不像先前那么拘束了。兩個人天南海北的扯,有點做了朋友的意思,所以他說話也沒那么咬文嚼字。 關于她和萬歲爺的事兒,小公爺覺得作為朋友有義務給她提個醒兒,“你在御前有陣子了,我瞧皇上對你還不錯?;噬习贅育R全,就是老婆多。老婆多是非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她遲鈍的點點頭,“老婆不多,皇帝還有什么做頭!我覺得做皇帝最大的樂趣就兩點,老婆多是一點,還有一點就是老婆再多也不苦惱,可以繼續往家接,這可是平常人辦不到的?!?/br> 敢情她都知道,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小公爺斜了眼兒,“那你說好是不好?” 在別人來說沒什么,在她來說還是不太稱意的。她咂了咂嘴,“我可不敢評斷主子這樣好不好,其實我料著也不是萬歲爺喜歡,這不是還有穩定朝綱的功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