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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起袖子上前,井里黑咕隆咚看不清,但那味兒實在不太好聞。他擺了擺手,“往起車!” 轱轆吱吱嘎嘎的絞,繩子一寸寸的上升。素以站在邊上,說不怕是假的,可她受著人家爹媽的囑托,認了尸好領人回去下葬呢!要說這起尸真是一波三折,死人有靈性,她作梗,任你多大的神通都請不上來。剛車了一大半,不知道哪里不對,絞轱轆的太監說絆住了。 長滿壽也有點發虛,他再往下看,那宮女穿的老綠夾袍子都看得清了,就離井口三四尺,愣是不動了。他退了兩步把酒葫蘆遞給素以,“有點邪性,悶兩口燒刀子壯壯膽?!?/br> 素以喝了口又遞回去,葫蘆傳了一遍,長滿壽把底都喝完了,探頭往下說話,“姑娘,你爹媽在宮外等了三天了,麻溜上來,別叫二老記掛?!?/br> 這么一來真有用,搖轱轆的試了試,果然比先頭輕松了許多。 人終于出井口了,兩個蘇拉忙拿喜抬往上送??赃昕赃暌环?,尸首沉甸甸倒在了井臺上,趴著的,身形脹大了足有兩倍,什么也看不出來。 長滿壽瞥了她一眼,“素姑姑,瞧瞧是不是你手底下人。別怕,咱們一身正氣?!?/br> 素以知道他是說給死人聽的,欠了欠身道,“諳達說得是?!?/br> 兩個蘇拉上手把尸體翻了過來,素以借著燈籠光一看,直嚇出一身冷汗來。真真是頭大如斗,氣壯如牛。都發散開了,跟皮筏子里吹了氣似的,鼓脹得沒了人形。要認五官是認不出來了,還好那宮女耳屏上長了個痦子,就憑這可以肯定的確是丟了的那個。 她點了點頭,“請諳達回宗人府,沒錯兒,正是。明兒我領牌子上貞順門,告訴她哥子往城西領人去?!彼龥]敢再看一眼,從衣襟里掏出兩錠銀子交給長滿壽,蹲了個福道,“諳達指派人的時候替我周全,好歹找個野狗夠不著的地方?!?/br> 長滿壽有點意外,這位姑姑不肯掏腰包給自己買方便,倒愿意花冤枉錢替底下人打點。他豎起大拇指來,“姑姑真仗義,難怪下頭人都服您!就沖您這點,我也得好好替您張羅。您放心,萬事包在我身上,出不了岔子?!?/br> 素以退后兩步微一弓腰,“謝謝諳達了。這兒沒事兒我就先回榻榻里了,諳達有什么吩咐,明兒打發人上局子里來找我?!?/br> 長滿壽道好,看她跨出了腰子門才回身指使蘇拉,叫拿席子裹尸連夜送城西義莊去。分了一錠銀子給蘇拉,剩下的拋給了他徒弟。 他徒弟進宮前漢姓張,小名叫二臭,他嫌那名字不上臺面給換了個,現在叫張來順。張來順在他身邊當了十二年的差,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邊伺候他回值房邊嘀嘀咕咕的琢磨,“我瞧著這位素姑姑像一個人?!?/br> 長滿壽笑開了,“你小子眼睛不鈍,說說像誰?” 張來順想了半天,“我以前遠遠兒見過皇太后,這會子想想,素姑姑可不就像主子娘娘嘛!” 長滿壽摸了摸下巴,“運氣這東西太重要了,有時候長得像別人能平步青云,有時候像岔了又要招難。這么好的人才,困在尚儀局里不見外人,白糟蹋了?!?/br> “師傅有什么想頭沒有?”張來順說,“您以前老眼熱李大總管,那李玉貴有什么?不就是和崔貴祥一條心抬舉了皇太后嘛!后來屎殼螂變知了,叫他一步登了天。眼下咱們也學學?” 長滿壽斜了他一眼,背著手踱方步,“你也不看看當今萬歲爺是誰,弄得好能出頭,弄不好可要掉腦袋的。這事兒得容我琢磨琢磨……” 宮墻上停了只老鴰,破嗓子呱的一聲叫,差點把人三魂七魄都震出來。長滿壽啐了口唾沫說晦氣,一步三晃搖進月華門值房里去了。 ☆、第2章 素以回到榻榻里,同屋的妞子和品春還沒睡??匆娝M來忙指著桌上的銅臉盆說,“照照,看有幾個影兒。別把臟東西帶回來,怪瘆人的?!?/br> 素以唔了聲,湊在盆上看了好久,不帶重影就算平安無事。把清水倒了,邊上有妞子準備的桃枝水,用來擦臉擦脖子能辟邪。妞子像管家婆子似的給她翻箱籠找衣裳,一頭道,“都換了擱在門外頭,明兒叫底下人拿去洗。怎么樣?那個……是不是?” 素以點了點頭,“發得認不出來了,可憐見的,黑胖黑胖的,不成了樣子。要不是耳門上那顆痦子,真不敢肯定就是她?!?/br> “我估摸著這事兒內務府得查,依我說里頭大有玄機,要尋死哪兒不能死,何必大老遠跑到燈籠庫去!宮女子不許亂串門的規矩,進宮頭一天就教了。千叮嚀萬囑咐的,還記不住嗎?都說是得罪了人,或看見不該看的事兒,或聽見了不該聽的話,總有一樣挨得上,這才叫人滅了口?!逼反鹤诳活^上挑花樣,邊說邊舉起一片萬字穿花并蒂給她們看,問繡在套襪上好不好看。 三個人都是尚儀局的姑姑,原本按份例該四個人一間屋子,立秋的時候放出去一個,到現在也沒人填補進來。于是四個人的榻榻三個人住,橫豎都是交過心的,說話也更隨意了。 素以坐在矮杌子上拿干布擦腳,一天下來累得慌,又攤上那樁事,心情也變得很低落,“我前兩天就在琢磨,是不是我哪里說話不得法,傷了她的臉面?!?/br> “你快別往身上攬,誠心跟自己過不去是怎么的?”妞子仰在炕上接口,“管教姑姑別說教訓兩句,就是罰她板著 ,不也是她份內的?宮女子都打這兒過的,要是三句話不對就尋死,那宮里得死多少人?你踏踏實實的吧,沒你什么事兒。就算內務府來問,一推四五六,也省得自找麻煩。這種無頭公案,他們愛怎么查就怎么查去。橫豎那些人閑來無事愛翻尸倒骨的折騰,權當給他們找差事干了?!?/br> 說實在的,姑姑帶小宮女,呵斥、責罰,那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她平時雖然嚴苛,卻還不及別的姑姑那么霸道。要說她逼死人,決計不能夠,她自己也問心無愧得很。死了的那個剛進宮沒多久,十三歲的小丫頭片子,生得滾刀rou似的。咬不爛踹不斷,別提多叫人頭疼了。她雖然不喜歡她,總歸是自己手底下的,冷不丁橫死,也令她不太好受。 品春不耐煩說這個,她是六品彤史多姑姑的副手,專門記錄后妃宮女進幸的事。為防著敬事房的太監在記檔上頭做手腳,彤史手里也有一筆賬,以備宗人府對比查考。她從值上下來會帶些小道消息,時不時羨慕多姑姑,說某某宮的某某小主又打發太監來找彤史啦,話倒沒說兩句,多姑姑的腰包肯定虧不了。 照舊是老例子打頭,“今兒永和宮敏貴人打發回事太監上局子里來,雜七雜八說了些不相干的,看見多姑姑就拐著彎的套近乎,后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