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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她,誰知她這么笨,看來真是須臾也離不得的了。他嘆著氣,從廣袖里掏出一雙繡花鞋來,蹲踞在地給她穿上,抬頭看她,潔白的皮膚在陽光下細嫩得近乎透明,紅紅的唇扭曲著,眼里裹著淚,因為遇風,從液體轉化成固狀,吧嗒一下就落地了。他嚇得忙去捂她的眼睛,“又哭?你想被人當觀賞魚養在大缸里?” 她抽泣兩下說不,勉強伸腳試了試,有點疼,但是可以忍受。 “能走嗎?”他扶她起來,“不能就說話?!?/br> 不想給他添麻煩,挺腰說沒問題,他這才放心,重新上路,但速度明顯放慢了很多。 夷波是條容易感動的魚,龍君遷就她,簡直給她注入了無盡的正能量。她牽著他的袖子,邊走邊問:“郎主,我臭嗎?” 龍君忙著對路邊上窺視他的年輕女子們釋放魅力,百忙之中抽空應她:“什么意思?” 夷波抬手聞了聞,“阿螺說我是魚,有味道?!?/br> 海里的東西晾干,譬如海帶,又潮又澀,那是海產的特色。龍君潦草在她鬢邊嗅嗅,“有股咸魚的味道……” 她心碎欲死,指著他的腰間說:“我也要這個?!?/br> 別看她是條魚,卻長了一雙識貨的眼睛。那兩個香囊是金錯銀的質地,大球之中套小球,子母相扣,體內常平。香盂里的熏香一旦燃起來,煙霧從鏤空的洞眼里散發出去,香氣可彌漫全身。 龍君舍不得,敷衍著打哈哈,“這是男用的款式,你不是要做姑娘嗎,戴上這個別人都知道你名花有主了,姻緣會受阻的?!彼α诵?,“等一等,過會兒看見熏香鋪子給你買新的,聽話?!?/br> 既然他不肯給,那也無話可說,她看著他的香囊咽了口唾沫,繼續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陸上是個稀奇的世界,她有過一次登陸經驗,但很多東西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像那些騾馬牲口,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忽然噴出一口濁氣,鼻翼居然可以發出那么大的動靜,真令人驚奇。她有點害怕,還是忍不住發笑,亦步亦趨緊貼著他,看到蒸饅頭覺得新鮮,看到磨刀打鐵也覺得好奇。 不住要問他問題,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嫌她聒噪,買了個紅薯堵她的嘴,可是魚不能吃燙的東西,咬上去一口齜牙咧嘴,龍君沒辦法,只能替她吹涼,一點一點掰下來喂她。 她很高興,客氣地推辭,“郎君也吃?!?/br> 他惆悵地看她,“是郎主,不是郎君。你吃吧,本座欣賞你的吃相就已經七八分飽了?!鞭D頭觀天邊余暉,喃喃道:“帶你逛上一程,天黑駕云走,否則十天都到不了丹江口?!?/br> 夷波對一切都沒有要求,只是覺得紅薯很甜,對她脾胃。不過新長的腿,容易累,走不了多遠就想休息。打算拉龍君在路邊上歇腳,他不愿意,她也不強求,自己席地而坐,看他繼續故作風流,賣弄風情。 “為什么人人都看你?” “因為本座是人中之龍呀?!彼Φ檬值?,“你現在還不能體會,不過當你自帶光環傲視群雄時,你漸漸就會習慣的?!?/br> 離自己越遙遠的東西,越覺得了不起,龍君的光輝令她如沐春風。她啪啪鼓掌,贊美龍君了不起,他謙虛地壓了壓手,表示應該保持低調。 天邊怒云染紅了蒼穹,龍君直面而立,霞光中的年輕人風度翩翩,簡直就是個大寫的帥字。夷波托腮仰望他,剛想和他探討一下人生,眼尾忽見一個渾身長毛的東西向她撲來,還沒等她反應,照準她的大腿,狠狠啃了一口。 她嗷地蹦起來抱頭鼠竄,蹦到龍君身上,驚惶大叫:“有埋伏!” 一通亂,龍君也嚇得不輕。待仔細看,才發現是只野貓,蘆花色的皮毛,個頭很大,兩眼眈眈盯著夷波,擺出了狩獵時的姿態。 可能陸地上出現這么大一條魚,對貓來說也受驚不小,不過她跳到了人身上,貓就有點不好下嘴了。 夷波放聲嚎哭,腿上痛得厲害,掛在龍君身上不敢下來,“貓妖要吃我?!?/br> 龍君說:“不過是只普通的貓!”有時會忽然感慨,帶上她是最大的錯誤。至今他都弄不明白,為什么得到阿嫚的消息時,他會毫不猶豫點她當隨扈。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鮫人,別的能耐沒有,只會一驚一乍嚇唬大神。 她眼淚巴巴看他,因為離得近,幾乎臉貼著臉,“現在怎么辦?” “遇見困難要有大無畏的精神?!饼埦阉聛矸旁谝贿?,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砸了過去,“你越害怕,它越想吃你。趕走它,這個辦法好用。不過它要是執意咬你,那你就不用客氣,也咬它,比比誰的牙齒厲害?!?/br> 夷波不可思議地打量他,這是什么見鬼的提議,確定不是在坑她嗎? 那貓果然色厲內荏,眼看沒有機會,豎著尾巴跑遠了。龍君撲了撲手,“看看,多容易?!?/br> 夷波惘惘坐著,才發現幾乎痛暈。撩起褲管一看,傷口沒有血,規規整整兩排牙印,不大,卻很深。她啜泣不已,“腿要斷了,不能走了?!?/br> 龍君就像一顆仙藥,有藥到病除的功效。伸手蓋住傷口,輕輕一捋,傷勢便痊愈了,結果她還是耍賴,“我太疼了……中毒了?!?/br> 這么大個人,總不能扔下不管吧!龍君感覺自己著了她的道了,如此jian詐狡猾,平時真是小看了她。沒有辦法,只能犧牲一下形象,蹲身說上來,“本座紆尊降貴背你一程,回去之后不許和別人炫耀,不許說本座背過你?!?/br> 她嗯嗯點頭,畢竟當一條魚的坐騎不是件光彩的事,她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抿唇笑著,歡歡喜喜往上一跳,跳到了他寬寬的背上,服服帖帖趴好,很覺得安全。清風拂面,走在落日里,倒是一段靜好的時光。龍君也不忙騰云駕霧,已經在水里泡了太久,上岸后多見見光,心情也舒暢。 萬家燈火慢慢從暮色中突圍出來,沿著甬路一直走,仿佛能走到地老天荒似的。夷波靠在他肩頭問他,“干爹,阿嫚怎么處置?” 龍君不帶任何情緒,漠然道:“奪人元丹等同傷人性命,她能落到什么好處?如果反抗,就地正法;如果束手就擒,還能留條性命,押到南海玄姬宮,聽憑玄姬發落?!?/br> 夷波總不免傷心,“我以為阿嫚很好?!?/br> “鰻心不古,你早該知道。其實這世上誰都不能相信,有些所謂的好朋友,也許為一點利益就能出賣你。你全心全意相信別人,往往最后受傷的都是你,所以魚也要學會思考,否則你永遠都是條沒出息的菜魚?!?/br> 這下她不滿意了,撲騰了一下說:“我是鮫人,不是菜魚!干爹說的不對,阿螺是好朋友,不會背叛?!?/br> 龍君嗤地一聲,“少年,你還是太幼稚了,以后跟干爹好好學吧,干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