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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著阿殘,在長椅上坐了。阿殘伸手攀上她的肩,使勁將她的頭拉到自己肩上,司徒月別扭地靠在阿殘肩上,也不好去扭動身子,她就靜靜體味著阿殘難得的一瞬溫情,只聽阿殘舒了一口氣般說道:“見你這樣好,我就走得放心了?!?/br> 司徒月一驚,猛然抬起頭來,盯住阿殘冰雪般沉靜的容顏,疑惑地問道:“你要走?你要走去哪里?” “加拿大,”阿殘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個很美的國家吧?” 司徒月徹底懵了,“你去加拿大干什么?” “求學??!”阿殘快樂地答,“是季先生幫我安排的,已經幫我聯系妥當了,過完春節就走?!?/br> “可是……”一時之間,司徒月不知該和阿殘說些什么。阿殘的幸福笑容打消了她要游說她別走的念頭,求學一直是阿殘的夢想,季慶仁如若出面,勢必是幫阿殘打點好了一切,她在加拿大的學校和生活起居一定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完全不需要她擔心。司徒月自覺又欠了季家一份人情,她唯有加倍做好季小亭的妻子,才不會愧對季慶仁的恩重如山。 阿殘知道司徒月的疑慮,畢竟是同胞姐妹,世上最親的人,她擔心她這樣一個盲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她的求學之行勢在必行?!八就皆?,雖然我眼睛看不見,可我也想出去見見世面,季先生幫我聯系好了那邊一所特別棒的盲人學校,等我學好了盲文,就給你寫信,好不好?司徒月,我手上握著若昭和mama兩條命,我對不起你,唯有過好余生,才能減輕我的罪孽……” “不!”司徒月打斷了阿殘的話,她想起那個死而復生、翻臉無情的人,心里就瞬間涼透,“阿殘,你不要再有負疚感,你沒有對不起那個人,不要再有罪惡感,只要你過得好,mama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欣慰的?!?/br> “我會的,司徒月,你不要為我擔心,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比你頑強,我就像堅韌的小草,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而且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得了白血病,都能熬過來,沒有什么事情還能再打倒我了!” 望著阿殘一臉堅毅的神情,司徒月含淚而笑,阿殘的形象在她面前無比高大起來。jiejie是最棒的,jiejie是不可小覷的。而司徒月做慣了卑微的小草,要嘗試做一盆溫室里的小花,讓季公館的富庶養肥她。司徒月去找季小亭,既然阿殘過完春節就要去加拿大求學,那么她要把她接回季公館住一段時日,而季小亭當然是一口應承。如果司徒月的性格再強勢先,他完全就是個妻管嚴,軟柿子。 方逸偉已經到了北京。在機場接機時,乍一看到人群里的方逸偉,謝凡簡直不可置信,劉凝波死去的這段日子,他的侄子竟憔悴成這般模樣,他對劉凝波用情之深可見一斑。滿含著心疼,謝凡要帶方逸偉回謝家,但是方逸偉執意不肯,讓謝凡用車送他去了香山。入住在香山飯店,謝凡先回了北京市區,而方逸偉沒有在酒店睡下,洗了個澡便徑自出了酒店,沿著山路去尋往日里和凝波一起留下的足跡。 偌大的香山,不再是紅葉的世界,無花無葉,無紅無綠,更沒有劉凝波。整座香山,灰蒙蒙,空落落,一如方逸偉的心情。往日里長滿肥厚綠葉的夾道丁香,只剩下灰褐色的枯枝,挑著些彈去種籽的空殼;往日里層層疊疊、鋪天蓋地的艷麗紅葉再不能在風中翻騰熱情的火焰,而是落在山石泥土中,化于無形;往日里厚茸茸的綠草從山腳一直鋪陳到山頂,又從山頂絨毯一樣鋪陳到山底,而今被霜雪擊打,被冬風卷掃,落魄、殘敗,藏于樹根與石縫,怎個凄涼了得?四處是煙靄茫茫,天地灰蒙,隱了亭臺與松柏,一派肅殺。 方逸偉拉緊羽絨服的衣領,將頭裹在帽子里,一邊走一邊讓心情徹底跌入谷底。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而今,不但人走,連最最涼薄的自然之物也不復往昔風貌,他和凝波的緣分確乎是走到絕境了。他落魄地走在山間,依稀記得就是這條小道,劉凝波接受了他的求愛,他背著她興奮地在黃櫨樹下狂奔,青春飛揚,愛情勃發。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的事情,他的凝波,他的愛情都葬送得一干二凈。 不知不覺,走到一家小茶館前,呼嘯的北風中,門庭緊閉,唯有廊前陳舊的燈籠來回搖晃。依稀記得那時他同她撒嬌,說肚子餓,她就帶他來這里吃了一碗溫熱的蕎麥酒。那個捧出蕎麥酒的老頭去哪里了?為什么故地重游,竟凄涼如斯?方逸偉一邊走一邊回憶,又到了齋院。那時候劉凝波入住在齋院里,他把她送到齋院門口。而眼前的齋院也是雙門緊鎖,方逸偉要伸手去推那院門,忽見院門自己打開了,劉凝波笑吟吟站在門口,依舊是一席白衣勝雪,裙袂偏飛。方逸偉完全震住了。 眼前的劉凝波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淺笑安然著。方逸偉微微張了口,顫聲道:“天這么冷,你怎么穿這么單???”說著,方逸偉伸手就去攬劉凝波,他要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幫她驅走寒冷,給她溫暖,可是他剛伸出手去,她就不見了。她的長發、她的白衣都消融在空氣里,連絲毫的痕跡都不留下。方逸偉急迫地喊起來:“凝波……”他抬起腳就要走進齋院內,可是腳抬到半空,劉凝波的聲音就從記憶里響起來:“齋院只收女眷,男士止步?!?/br> 方逸偉頹然地放下腳,對著緊閉的院門,微微笑起來,笑著笑著,嘴角抽動,淚水便重重滑落。他跌跪在院門前的石階上,隱隱啜泣。雙肩一抖一抖,繼而全身都顫動著,只留給人凄涼的背影。院門“吱呀”一聲開了,女方丈走了出來。方逸偉抬起模糊的淚眼,見是一個身著緇衣,慈眉善目的女尼,只聽女尼道:“施主,何事悲啼?說與老尼,老尼愿為施主誦心經、點心燈,化去你心中煩擾?!?/br> 方逸偉站起身,隨女方丈走進齋院內。因為天色已晚,齋院內沒有其他香客,女方丈氣定神閑,在前方款款行走,方逸偉一路跟隨她到了正殿。女方丈走到木魚前,執起木槌敲擊。方逸偉望著滿室菩薩莊嚴,木魚聲聲,心漸漸沉寂下來,他往蓮花跪墊上一跪,虔誠叩拜。一拜又一拜,再三祈禱,也祈不回他的凝波他的妻了。方逸偉為劉凝波供了一盞長明燈,又給了女方丈一些香油錢,讓她日日為凝波念誦心經。出了齋院,回到酒店,天已黑透了。 北京的冬天恨不能將人的手腳都給凍斷,方逸偉去浴室用熱水不停淋洗自己的四肢。手機在床上一直響個不停,方逸偉不想理會。如果打來電話的是謝凡,明天他便可見到他;如果打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