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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凡也迅速下了車,跟著回到屋子。 將劉凝波安放到房間里,謝凡領著方逸偉去了書房。暗色調的西式書房,有股沉郁的氣氛。謝凡就坐在書案里頭的黑色轉椅上,白黃的臺燈燈光映出他沉重的面色。 “什么時候染上這東西的?”謝凡問。 方逸偉站在他的對面,隔著厚大的書案,兀自低垂著頭,謝凡看不清他的臉,只聽見他啜泣的聲音。 “不知道?!彼?。 “你怎么做人家丈夫的?”謝凡重重拍打著書案。他對劉凝波多少有點視如己出的意味,現下出了這樣的事情,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我會送凝波去戒毒所?!狈揭輦パ銎痤^來,整張臉異常篤定。 謝凡卻一下否決了他的提議,“不行!” 方逸偉感到吃驚和無法理解,沾了讀品,唯一解決的辦法不就是去戒毒所嗎? 謝凡卻道:“別人沾了那東西,必須去戒毒所,但是劉凝波不行!” “為什么?叔叔?!?/br> “因為她是洛神!她是你父親和我的心血,你明白嗎?”謝凡滿臉愁悶。 方逸偉不解,“我不明白,除了去戒毒所,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她嗎?不去戒毒所,凝波就毀了?!?/br> “一旦進了戒毒所,洛神就毀了!”謝凡的聲音提得很高,不怒而威,方逸偉還是第一次見謝凡如此激動,一直以來,他都是溫文爾雅的儒商形象,“二十歲你父親就把她交托給我,這么多年,我舉全公司之力,栽培她,包裝她,你以為捧紅一個作家是多容易的事情?和捧紅一個明星,并無實質差別。這么多年,凝波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就算離了一次婚,她的形象還是正面的,她是作為受害者的一方站在大眾面前,哪怕第一次婚姻失敗,她還是賺足口碑,博得了輿論的一邊倒??墒俏臼鞘裁锤拍??一旦凝波進了戒毒所,那么從今往后,她就再也爬不起來了?!?/br> “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云煙,凝波不會在意這些東西的?!?/br> “我在意,”謝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隔著書案,他和方逸偉兩相對望,“你知道謝氏集團正在轉型,凝波的都會被改編成影視作品,一旦凝波進了戒毒所,試問大眾誰還會去看一個吸毒者的作品?****出于引導價值主流的目的,也會封殺凝波的作品,那個時候,不但劉凝波,整個謝氏都沒有出路。你是繼承了你父親的遺產,可是你不懂經營,我不能把你父親的家業也敗掉吧?” 方逸偉沉默了,他真不知道會有這般連鎖效應。 謝凡繼續道:“再說說你,楊大秘書你,志在政界,一個吸了毒進了戒毒所的妻子,對你的政途不影響嗎?你是謝家唯一的根苗,叔叔也希望你出人頭地,光耀門庭,雖然你姓楊,但是你到底是謝家的正根紅苗??!叔叔不能眼瞅著你被毀了?!敝x凡將手搭在方逸偉的肩頭,這一搭仿佛將千白重擔搭在他肩上,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是難道就眼睜睜放任凝波,不去管,也不去拯救嗎?”方逸偉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一定要封鎖住這個消息,不能讓外人知道,凝波吸了毒?!敝x凡語重心長。 “那我們還能做些什么?”方逸偉這話是質問謝凡的,不料謝凡卻覺得他只是在詢問他,于是他答道:“把她鎖在家里?!?/br> 方逸偉驚愕地望著他的叔父,果真是無商不jian,無商不狠。謝凡陰狠絕決的表情令他不寒而栗。 劉凝波一覺醒來,自覺無顏面對逸偉,沉默寡言,安靜得嚇人。方逸偉攜著她飛回本市,臨行前,謝凡一再囑托逸偉務必保守劉凝波吸毒的秘密,務必自行幫助她戒毒,切不可送戒毒所,茲事體大等等云云。方逸偉煩躁得很,但也只好應承。時值同一批選調生集體去省委黨校學習提升,老板好心應允了逸偉為時兩周的培訓時間,但是他如何丟得下劉凝波?帶眷趕赴省城,住在省委黨校的宿舍樓里,一邊學習,一邊看住劉凝波,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劉凝波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劉凝波執拗地走出八尺門18號,穿過浸在朝陽里顯得暗淡無光的石墻巷子。一條毛色灰暗骯臟的流浪狗一路尾隨著她,方逸偉也亦步亦趨地跟隨。流浪狗在墻根的垃圾堆旁停住了腳步,一塊西瓜皮羈絆了它的目光。相比美人的裙角,它對殘存著許多紅瓤的西瓜皮更感興趣。它抬起頭看了看劉凝波的背影,便夾著尾巴埋頭去刨垃圾堆里的西瓜皮,驚動了一群綠頭蒼蠅“嗡”得亂飛起來。方逸偉疾步上前,搖著手趕開了撞到劉凝波白裙上的幾只蒼蠅。 劉凝波回過身來看他,目光是冰冷的絕望。 “不要再跟著我了?!眲⒛ǖ穆曇舭党辽硢?,這是逸偉知道她吸毒以來她同他說的第一句話,她說的第二句話便是:“離婚?!?/br> 方逸偉的心底里漫上來的是無盡的寒冷,他沒有乞求,或者挽留,只是輕輕道:“把毒戒了,就同你離婚?!?/br> 劉凝波不再往前走,她折回身子,從巷子那頭走回來,這幽深斑駁的老巷,人走在其間,就像走在逝去的歷史中。方逸偉牽住了劉凝波的手,劉凝波顫了顫,終還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的盛情美意,她已承受不起。這樣的她不配他愛她,不配他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不配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甚至,她不配和他并肩而行。她落了他小半步的距離,安靜地走出巷子,走向八尺門18號。除了八尺門18號,她沒有地方可以去,她不會也不能再去投靠康浩。她望著他年輕卻略帶蹣跚的背影,想哭,卻沒有眼淚可以流下來。時至今日,她知道她是個命運多舛的女人,她永遠都得不到幸福,而她不能讓他陪葬。他有大好的青春,有大好的前途,而她注定生活動蕩,她不可能是他的賢內助,她只會拖累他。她已決定好,無論如何,今生今世,她都會讓他對自己希望成灰。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幸福。 他已拉開了鐵柵門,她沒有走進去,隔著這些鏤花的鐵棱,她看見他的幸福正被自己凌遲。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得下狠心,長痛不如短痛,所有愛情都會過去,只是時間問題。 “八尺門18號是我的家,請你搬出去?!彼鏌o表情地說,連從前那似有似無的一絲游離也蕩然無存了,只是呈現一張沒有生氣的臉。 方逸偉怎么會不明白劉凝波的絕意是為了不牽絆住他?他沒有辯駁,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