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1
意而悠閑,仿若那杯中盛的是仙甘蜜露。余下人再不說話,只看著他飲,一個個有口難言的模樣。其實有什么難言呢?季玖在內心里是不以為然的,既然敢克扣軍餉,豈能沒想過會有人贓俱獲的一天。預想過后果,仍是以身犯險,可見是要財不要命的。一壺酒自斟自飲告罄,季玖搖了搖空壺起了身,緩緩道:“酒好得很。各位若還能活到明年這個時節,這個地方,我請酒擺宴?!币膊焕肀娙送炝?,終是在各種復雜的目光里掉頭離去,留下來,本身也無意義。走在街市上,季玖看著兩旁販賣的小貨攤,攤上懸著燈籠,照著下面的貨物,大多都是些手工品,有些粗糙,有些精致。紅紗蒙著的燈籠讓整條街市都彌漫在一種熱鬧的喧囂里。身后有人在喊:小將軍,小將軍留步!季玖頓了頓,掃了眼四周本想找個地方溜走了事,卻發現并無空隙可鉆,只好站在原地,讓人逮個正著。季玖說:“又來做什么?還嫌今日坑我不夠么?”來人卻是方才席中與他接話的那人,常殷,常殷嘆了口氣,道:“我曉得今日不該叫你去。誰讓那軍侯與我相識,找上來了要說情,我說了你定不會容情的,他不信……咳,今日你我都是被坑面子的,你那般甩手一走,叫我怎么辦?”“怎么,莫非你還想讓我容了他?”季玖挑起眉,“你可是這意思?”常殷嚅囁著道:“數額又不大,他也知錯了,你就饒他一回如何?”季玖原先還帶了三分笑意的臉突地冷下來,烏黑的眸子直直望著他,似乎都泛著殺氣。常殷知道大事不妙,也低下頭來,再不吭聲。“常殷,”半晌,季玖開口,緩了神態淡淡道:“從今往后,你我再無同窗之誼。最好再不相見?!?/br>“什么?”常殷急忙道:“哪里有這么嚴重?”“不嚴重?”季玖冷笑道:“我當你是君子,與你相交與有榮焉。哪知卻是個不明道理的糊涂蟲!一年不見,你就有這些長進,為人說情打理,你從中間得了多少好處?!”“季玖!”常殷也怒了,通紅了臉喊道:“你不要滿口胡言!我哪里得了好處?我不過是見他可憐上來求我……”“他來求你你就應下,他貪銀萬兩你是不是要替他補上?!”常殷愣了下,張大了嘴,“上萬兩?”“根本不是銀子的問題?!奔揪涟櫰鹈?,不耐煩的道:“與你說不清,罷了,往后做好你自己的事,別人的閑事莫要插手?!?/br>“不行,”常殷跟上他,亦步亦趨,大聲道:“今日之事你必須說明白,如何我就糊涂了?如何我就成小人了?你還要與我斷交?!?/br>季玖不理他,筆直朝前走,常殷也不受挫,死死走在他后面,踩著他影子不撒腿。季玖快步走了一段路,甩也甩不開,被纏的不耐煩,轉過身道:“我們是軍人!”“什么?!”季玖望著他,道:“我和那張郎將,我們都是軍人,是朝廷和百姓養著的,為國家出力。但為國家出力的不僅僅是將軍和軍侯,還有成千上萬,幾十萬的兵士!他們才是沖在最前面的,是他們的血,染紅了河流,滋養了土地,保家中親人城中百姓的太平!怎樣禽獸不如的人,才會克扣這些兵士的軍餉!你還有臉來為他說情?!你回去……”伸手一指他身后,季玖沉聲道:“你去問問他,來日若是惡戰,他被重軍圍困時,護著他的人會是誰?你問問他,他有沒有臉對那些為了護住將領而倒下的兵士們說一句‘我克扣了你們的軍餉’!他若有臉說,我今日也不要臉皮,就容了他!”常殷呆在原地,木木發怔。夜色微涼,有爽風吹過,常殷只覺背后一片透濕。再抬起頭來,季玖早已不知何時離去了。臉上的羞愧是昭然若揭的,抬起巴掌,常殷甩在自己臉上,響亮的擊打聲過后,他重新提起精神,返原路回去。這樣的事情,季玖不放在心上,只是對常殷有些失望,因為他不清醒。一個人可以按照自己心愿做任何想做的事,做想做的人,唯獨只有一點,要清醒。不要自以為善心,實則坑害旁人而不自知。做好人也罷壞人也罷,那些都是旁人的評價,而自己,要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自己是誰。季玖很清楚這一點,他知道自己是誰,他是季玖,季大將軍的獨子,年二十又七,從軍八年,少年將軍,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如履薄冰。無聲輕嘆,季玖回了府。府中清凈安寧,奴仆們衣著整潔,說話也輕聲細語,回到家里,季玖心情放松了些,在書房剛坐下片刻,夫人端了茶來親手奉上,季玖笑起來,道:“哪里用你親自倒茶,孩子睡了?”“睡了,丫頭說你回來了。我便過來看看?!迸宋⑽⑿α诵?,“倒個茶也不折了我的手?!?/br>“它要折了,我可是舍不得?!奔揪琳f。“哪里學來的?”女人臉上紅了一下,“三年不歸家,就學了這些回來?!?/br>“我專意學的呢,”季玖壞笑道:“學了攢在肚子里,回來說給你聽?!?/br>女人家臉皮薄,啐他一口就走到一邊去了。季玖笑笑的,走過去將人抱進了懷里,嗅了嗅那云鬢發香,低聲道:“可想我?”明知道她不會答,季玖還是問:“想我了?”臉上艷紅成燒云一樣,夫人低聲道,“不跟你貧嘴,早些歇了吧?!?/br>“噯,昨晚歇的滿早的?!奔揪猎谀菓抑溆穸鷫嫷念i旁輕輕吹了一下,悄聲道:“你去鋪好床,我馬上來。這一個月我都早歇?!?/br>夫人“騰”地站起身,掙開了他的臂膀,掩著臉要跑,季玖在后低笑出聲,聲音不無得意,夫人更是羞怒,忍不住旋過身,低斥道:“你可不是我剛嫁來季家的那個人了?!?/br>季玖仍是笑:“你嫁我時可是女兒家,而今可是做了娘了?!?/br>夫人瞪他一眼,眼波流轉,既羞且媚,季玖看著,心里只覺暖和舒適,也只有家中這一刻,才有些難得的溫情脈脈來。他十七歲娶的她,少年夫妻至今,算是和如琴瑟。只是他娶了她,卻長年累月離家,將她一人留在家中獨守空房,季玖覺得,再生幾個孩子,她也少些寂寞。是夜,熄了燭臺上的火苗,季玖舉著一盞小燭走向床榻,榻上帷帳已經放下,粉色的簾子上繡著碧荷游魚,撩開帳子,季玖故意問:“睡了?”無人答他。季玖等了等,才道:“既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