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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細致的回道:“天色晚了,你弟弟性子又鬧,我只讓他明天再來陪你。jiejie身體很好,前兒還特意下廚做了素筍叫家里人嘗。只是你被蛇咬的事不曉得哪個多嘴小廝傳給了她,哭了兩天。幸而你福大命大,jiejie知道你無恙,又去廟中還愿了?!?/br>沈清軒聽了,心里自是難受,發了好一會呆,才提筆又寫了些話。與她清談。婦人道,“這山中猛獸毒蟲叫人防不勝防,不如你同我一道回家。也省得家里人掛念,我和jiejie婦道人家,不好常常出門看望你?!?/br>沈清軒寫道:猛獸雖多,卻也不輕易傷人,小廝們照顧妥善,這次只是意外。此處氣候適宜,郎中也說我這身體須靜養?;丶译m好,到底不如山中安靜。婦人見了,微嘆一聲,又想起一事,忙道:“來前jiejie囑咐我,叫我問問你,可有心儀的女兒家?”沈清軒愣了一下,連忙提筆寫道:娘親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身體至此,縱有好女兒肯嫁我,只怕也擔當不起,辜負了人家。香火傳承的責任,還是教弟弟替我承擔了吧。婦人看著那些墨跡未干的字跡,又嘆了一聲:“你不說,家里人都明白。只是你這樣大好兒郎,來世間走一遭,吃盡苦頭不說,連子嗣也不曾留下……我縱不是你親娘,卻也……”她話未說完,眼眶已經紅透,連忙低首,聲帶哽咽。沈清軒亦沉默,目光直直的看著婦人微顫的頭顱。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深沉莫測,似是心思千回百轉。只頃刻,他卻已恢復常態,再次提筆寫道:二娘不必感傷,我命該如此,許前世作惡太多,今世償還。只是身為長子,不能為國為家盡綿薄之力,甚是慚愧。寫到此,他筆鋒一轉,換了個話題,繼續寫道:弟弟剛剛成人,雖聰慧卻缺少歷練,近日聞他意欲入仕,宦海沉浮深不可測,還須二娘在旁多加點撥?!就蛢?。整理】話題牽涉到親子,婦人果然斂起淚珠,低聲道:“我婦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倒是你飽讀詩書,若能幫幫你弟弟,那也好不過?!?。“二娘不必自謙。弟弟聰穎過人,只是遇事欠少圓通,二娘在一旁提點,加之又有父親打點,想來平步青云也非難事?!?。“你盡給我寬心?!眿D人放下紙,微露笑意。沈清軒同笑,再次提筆寫道:“只是弟弟年青,就要同兄長責任一并接過,為高堂盡孝,為國盡忠,很是難為他了?!?/br>婦人搖了搖頭,道:“你們是兄弟,這是份內之事,莫要說的生分?!?/br>又談了片刻,沈清軒面露倦意,婦人連忙囑咐他保重身體,這才離去。她離開后,沈清軒獨自在椅中坐了良久,視線停留在桌上那些寫滿字句的白紙上,不知想到什么,幽幽露出一道充滿譏諷意味的無奈笑容來。片刻才抬手將紙張整理好,搖鈴喚來侍女,取過鐵盆,一把火將泛著墨香的紙頁化了灰。夜至此已深,外廳的喧鬧也靜泛下來。沈清軒叫人打開窗,裹緊了狐裘倚在椅上看著窗外夜色。這晚星月俱是消瘦,偶有山風吹過,將他額前碎發揚起又落下,一遍復一遍。又是良久功夫,沈清軒突然動了動,抽出暖筒里的手,將輪椅移到案前,重新鋪開紙墨,寫道:你來了。將紙張推向桌案中央給人看,周圍安靜。沈清軒但笑不語,靜靜等著。惟他一人的屋子,在寂靜了片刻后有了非同一般的景象。只見桌上白紙,無風自動,擱置在硯臺上的筆桿也立了起來,蘸著墨移到紙上略頓,而后濃墨與紙上逐漸勒出文字,字跡端正,似是答沈清軒的話,寫著:你如何得知?沈清軒仍是笑著,且眨了眨眼一副賣關子的神態對著虛空。空氣里如那日一樣,繚繞著突如其來的草木清香,那味道如雨后森林,有一種冷冽的清新。這氣息,在體內嘔出污穢鮮血昏昏沉沉的那日,出現在周身被腐臭環繞的他身旁,彷如黑暗中一道突兀降臨的光亮,深刻的烙在了沈清軒心里。終身都沒有忘卻。沈清軒突然吸了吸鼻子,而后有些訝異的提筆寫道:你去了山頂溫泉?那人依舊未現身,卻自筆架上重新取筆來,在他那問話旁,回了個:是。原先的疑惑卻也叫沈清軒這么一問,自發解了,溫泉特有的硫磺味道,是沈清軒發問所在,他也得知沈清軒自何處輕易知道了他的到來。嗅覺倒像野獸。卻誰也沒再將這個話題延伸下去,轉而清談其他。沈清軒雖承他開恩,留得一命,心中卻時時謹記他是蛇妖,非我族類。不是不提防的。卻不想這妖如人一般,有名有姓,享受溫泉不說,還在這里,以紙筆伴他對話了一個時辰。雖言簡意賅字句淡漠,卻有著非常人的耐性。對他這神通廣大的妖來說,更簡潔的對話方式不是沒有,沈清軒就曾領教過。這蛇卻棄置不用。自失語后,沈清軒也時常同人交流,卻從未有人肯這般,耐著性子用紙筆一點點寫給他聽。一個時辰的光陰并不長,與人的一生不過是沙粒,卻讓他心中的提防瓦解不說,更是生出一種微妙的親近來。將布滿字跡的紙張取過放置一旁,沈清軒面帶微笑,蘸了墨汁在新鋪開的白紙上繼續與他交談:我若助你順利劫渡,可有回禮?清雋字跡旁很快出現一行端正筆跡,簡潔照舊:許你康復,一如常人。沈清軒手腕一顫,飽飲墨汁的筆尖重重劃在雪白紙上。4、善惡沈清軒也在心中仔細較量過,這蛇既能將垂危的他拉回人世,想來讓他能走能跳、大聲說話宛如常人也非難事。只是這話,難以啟齒。說的直白些,他沈清軒平白無故往人家身上潑了一盞熱茶,雖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到底還是活過來了。盡管活過來的代價是護著這蛇渡劫——誰讓他命格旺盛,大富大貴。對方的說辭沈清軒并非不信,卻也難以全信。截至眼前,一人一蛇的交易,還算公平。他潑它一盞熱茶,它咬他一口,理所應當;它留他一命,他護它渡劫,更是買賣公正。適才索要回禮,本是一句玩笑。卻也不得不承認夾帶了些貪婪心思,想從這蛇身上索要更多。遇事為自己著想在先,原就是人的本性。到底沈清軒是讀書人,字句寫出來時,雖難抑期盼,也委實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