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放棄了申辯。

    吳簫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成鴻微微低頭，不知在思考什么，細碎的額發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掩蓋了他的表情。

    暖暖的微風吹得頭頂樹葉沙沙作響，也吹散了籠罩在他們中間沉甸甸的空氣。方恒畢竟年長十歲，兩人細微的神情變化被他看在眼里，立刻能察覺對方所想。

    “快了?！狈胶愫鋈婚_口，兩人俱是一愣。

    成鴻聞言抬起頭來，溫潤明亮的眼睛此時透出一股無機質般的冰冷。

    “等太久了，但愿我們的犧牲不會白費?！?/br>
    “不會的?！眳呛嵆谅曊f。

    方恒嗯了一聲，抬眼看著兩人，“對方已經開始沉不住氣了。根據情報部門消息，行動應該就在一個月內?！?/br>
    吳簫和成鴻心領神會，表情也嚴肅起來。

    “一個月，最大的可能是選擇第二次實踐的時候?！?nbsp;吳簫緩緩說道，“這個時候學員分散，遠離基地保護，不可控的因素也多?！?/br>
    “那我們要不要改變感通者的實踐方式？”思忖片刻，成鴻提議，“改成集體行動，既然對方肯定要來，與其分散兵力，不如集中保護，更可以趁機將他們一網打盡?！?/br>
    “可這樣風險也大，萬一失敗，我們的損失就太大了?！眳呛嵖粗鴮Ψ?。

    成鴻半晌沒有回答。

    云層飄過，在他們所站的位置投下巨大的陰影，隱沒了成鴻柔和而又精致的面龐。吳簫沉默地看著他，他從過去開始就是這樣，明明有著溫潤如玉的模樣，卻總做著與形象不符的事，吳簫莫名升起一絲憤怒，葉城為什么不勸著點他？

    “不管怎樣都有風險?！背渗檲猿值?，“事情發展到現在，早就不是一個感通者和五十個感通者之間的衡量了，分散兵力，只會給對方可乘之機。對方勢頭越猛，我們越艱難，只有決心一搏，才對得起這么多人的付出?！?/br>
    吳簫猛然抬頭，剛想說點什么，卻被方恒打斷。

    “這是你作為感通者的回答？”方恒眼睛盯著成鴻。

    “也是我作為2318級感通班教官的回答?！?/br>
    兩人對視片刻，隨后方恒點了點頭。

    “方教官！”吳簫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不用說了?！狈胶闾鹨恢皇?，制止了吳簫，“我個人也傾向于成鴻的方案?！?/br>
    吳簫嘴唇張開，又合上，反復幾次。任何語言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他明白，因為他提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云朵沉默地漂浮在空中，初夏迷人的氣息四處逃竄。今年的天氣異常反復，年前突然升溫，大地如初春般溫暖；緊接著四月初又是寒潮，一夜間降溫十幾度，一直到五月底，氣溫都比往年低；然而現在，溫度再次猛烈且毫無預兆地升了起來，以至于所有人都有種奇怪的預感——今年的夏天會格外漫長。

    與此同時，學員們的生活依然波瀾不驚。雖然平時大家都各忙各的，但到了實踐邊上，所有人都開始認真準備。

    每天來編錄室的人多了起來，自習室也開始滿滿當當，不同于第一次實踐前的懵懂，現在大家心里都有了數。朱謹恍惚回到了大學，期末時大家擠在教室里復習。為了占位，有人連抱枕都搬上陣，某天早上，朱謹就在昏暗中瞄見一個碩大的小黃人，放大鏡般的眼睛，眼珠以外的部分占了90%，正用蜜汁微笑看著她，在清晨空蕩蕩的教室里顯得十分詭異，

    “昨晚睡著了，又沒好好準備，你呢？”則成了新晉的人氣問候方式。

    每個人都心懷警惕，暗暗比較著各自的進度。

    “朱謹，你又沉浸在學習里無法自拔，這種精神分點給我吧！” 解析課下課，龔涵轉身趴在椅背上哀嚎。

    朱謹警惕地抬頭，瞪著兩個熊貓眼。

    “沒有，我效率低啊?！?/br>
    “你效率要低，我就壓根沒效率了?！?/br>
    朱謹和龔涵對視一眼，朱謹正想著舉些例子，后者卻壞笑起來。

    “周宇該心疼了?！饼徍瓚z惜地摸了摸她的頭。

    朱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不會吧?！敝熘斆嗣觳?，頓了幾秒后對龔涵說，“你太rou麻了?！?/br>
    按葉佳的說法，實踐就是檢驗平時學習成果的時候，平時怎樣，實踐就會怎樣，臨時抱佛腳沒有用。但這樣的話聽聽也就算了，沒幾個人敢不準備就上場的。課間和午休時分，教室里到處是若有所思的解析者，大家都在抓緊時間給偽裝人格查缺補漏。

    有傳言，這次的重點是“情報”，會讓學員們在商場、名流party等各種場合竊取、交換情報甚至故意傳遞出虛假信息。這種時候，偽裝人格顯得格外重要，尤其是有搭檔的解析者們，他們時常惡狠狠地盯著搭檔，腦子里想著自己給他的編錄還有沒有漏洞，目光灼灼，簡直要把衣服盯出一個洞來。

    想到這兒，朱謹心里就直發憷。

    “你說我們會抽到什么任務？”她心里發慌，焦慮地低頭看著終端，又抬起頭來，“我把可能的場合都列了出來，用偽裝人格演繹了一遍，但心里還是沒底?！?/br>
    龔涵目光呆滯，“別刺激我?！?/br>
    “不是刺激你?！敝熘斦f，“我是真擔心，萬一漏了馬腳，到時候要怎么收場？”

    “看看課本里的‘逃脫’章節？”龔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要我真搞砸了，基地會怎么給我收場？”

    朱謹冷漠地看著她，“幫忙收尸的可能性比較大?！?/br>
    “不要啊啊啊?！?/br>
    慘絕人寰的哀嚎響徹教室，所有人見怪不怪、捂起耳朵，嘴里繼續念念有詞。

    “我說，”林域拿著水杯，忽然出現在龔涵身后，冷測測地說，“你還是上網看看解析者之外的出路吧?！?/br>
    龔涵臉瞬間白了，不知是被林域的突然出現還是她的話嚇到了。

    “呃……是不是嚇過頭了？”朱謹看著龔涵搖搖晃晃的背影。

    “不嚇嚇她，龔涵根本不會認真準備?！绷钟驀@了口氣，“江沛然總說自己無所謂，導致龔涵更加隨便，可我覺得這樣下去不好，龔涵有那個能力，現在吊兒郎當，只怕以后會后悔?！?/br>
    課間獨有的雜亂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是揮之不去的噪音，擾得人心神不寧。

    “你說我是不是有點過了？”

    “??？”朱謹有些愣神，一時沒聽清林域的話。

    “我怕自己這件事做過了?！绷钟蛲徍x開的方向，輕聲說。

    朱謹看了她一眼，“誰知道呢，過不過這種事，很難說得清啊。要我說，龔涵也不是傻子，誰是真心她肯定明白?！?/br>
    林域舒了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你說得對?！彼χ鴮χ熘斦f，“哎，我怎么這么多愁善感，都不像自己了?！?/br>
    林域走后，朱謹的表情出現了變化，她盯著終端，忽然沒了復習的興趣。

    感通確實改變了他們。

    有人開始對他人的感受異常敏感，有人對這種信息的急速傳遞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執著。朱謹注意到，班上有些人和他人的交流越來越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