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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幾個軍官離開,敲了敲門,門里傳來樓大帥的聲音,才推門走了進去。“大帥?!?/br>“夫人,是你啊?!?/br>樓大帥坐在紫檀木的靠背椅上,室內一片狼藉,茶盞碎了一地,文件也七零八落的,桌子都被掀翻了,可見剛剛屋里這群人沒一個好脾氣。樓夫人上前撿起一份被撕成了兩半的文件,對著拼起來,掃了兩眼,頓時氣得柳眉倒豎。“荒唐!大總統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任由手底下的人這么胡鬧!”樓大帥兩只蒲扇般的大手搓了搓臉,滿臉的疲憊,“我也越來越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說什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那群蒙古韃子不是好東西,可地盤就這么給了老毛子,換回三瓜兩棗的有屁用!”樓夫人皺了皺眉,叫伺候的丫頭來把地上的碎瓷片掃干凈,自己收拾了樓大帥掃到地上的文件,等到房門關上,才走到樓大帥身邊,“大帥,這事已經定了?”“定了,沒看文件都發下來了?蓋著總統的大印呢!”樓大帥敞著軍裝,滿臉的煞氣:“這幫老毛子不是個東西!庚子年八國聯系進北京,他們就趁機派了十幾萬的軍隊,想要占了北方這片地盤,早幾十年就開始修的那條鐵路,安的什么心,誰不清楚?為了東北這塊地界,咱們死了多少兄弟?結果我那個好大哥,卻……是,南方是好,他想著抽-出手來先把江浙那片弄到手,可他這么做,就不怕寒了兄弟們的心嗎?!”樓大帥說不下去了,樓夫人也是咬緊了嘴唇,她不是萬事不知的深宅婦人,外蒙古獨立,說得好聽,實際上不還是讓老毛子給占去了?司馬大總統怎么就答應了?哪怕打不贏,也不能就這么軟了腰子!她一個女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政府里的人就不清楚?要是南方那群人拿著這件事做文章,北方政府還不得威嚴掃地?“南方?南方那群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樓大帥哼了一聲,摸了摸頭頂:“鄭大炮和他手底下那個新任的財政部長,暗地里和日本人簽了條約,許給了日本人不少的好處,才借來了一筆款子??烧l不清楚,這就是寅吃卯糧的事,錢砸下去,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就鄭大炮那個癟犢子,還在那傻樂呢!”房間里安靜了一會,樓夫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勸樓大帥,干脆把之前準備的聘禮單子拿了出來,反正她來找大帥,也是為了這事。大總統辦事讓人憋屈,可他們也不能不過日子。“大帥,我請人算過,這個月二十六,下個月初八都是下聘的好日子?!?/br>樓大帥拿過樓夫人列的單子掃了兩眼,干脆拍板道:“那就二十六送聘禮,初八把人抬回來?!?/br>樓夫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不是太急了點?”雖說民國了,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還是要講究個三媒六聘,三書六禮的,怎么能這么簡單的就把人給抬進門?樓大帥卻道:“這幾天盡是些鳥事,難得有件喜事,也讓大家樂呵樂呵?!闭f著,拉開抽屜,取出了一支勃朗寧手槍,“咱那兒子不是把配槍給了媳婦嗎?我這當公公的也不能小氣,這也加到聘禮里,剛好湊一對?!?/br>說到一對,樓夫人就想起當初樓大帥送給她的那把匕首,成親后才知道,那是一對鴛鴦匕,樓大帥送給她的那把略小,樓大帥還貼身帶著一把大些的。“老不修!”樓夫人啐了樓大帥一口,前幾年,樓大帥為了兒子,左一房又一房的抬進門,這兩年,樓大帥年紀大了,鬧心事也多,這些心也就淡了,夫妻倆的感情,反倒是更加好起來。“沒聽說哪家聘禮是送槍的?!睒欠蛉肃恋溃骸安皇呛[嗎?”“這有什么?”樓大帥想起兒子總算是要娶媳婦了,哪怕是個男的,他也少了塊心病,“要我說,還費那事干什么,讓咱兒子把他那個團帶上,直接去李家把人接回來不就成了?”樓夫人當真是有些怒了,“大帥,你當逍兒是什么人?占山為王的土匪嗎?!”樓大帥嘿嘿一樂,“他老子當年就差點去占山為王了,這小王八蛋要真能搶個壓寨夫人過來,也算是子承父業?!?/br>樓夫人被樓大帥的無賴弄得沒轍了,一拳捶下去,卻被樓大帥摟住了腰,撐不住,也樂了。李謹言尚且不知道自己險些被樓少帥當成個壓寨夫人給搶了。他這兩天正忙著見染坊和布莊的掌柜,銀樓,茶莊和典當行都要靠后。李府里那些碎嘴的,私底下都在議論,三少爺這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布莊可一年年都在賠錢,染坊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太太給的典當行和銀樓才是抱金蛋的母雞,三少爺怎么偏偏去和那些賠錢的行當較勁?李老太爺這次倒是對李謹言刮目相看。做人不能忘本,李家以販生絲起家,布莊是李家的根本,雖說開埠后受到洋布的沖擊,生意越來越不好,慶隆經營的幾年好歹有些起色,可交到慶昌手里后,卻是一蹶不振。如果謹言真能將布莊和染坊重新經營起來,老太爺也是高興的。李老太爺偏心,毋庸置疑,可他自認偏心也是為了李家。老太太見老太爺這幾天的樣子,只是冷笑一聲,吩咐身邊的大丫頭,將幾本有些泛黃的冊子找出來,送去了二房。李謹言收到冊子,翻開,發現上面記載了布莊和染坊這幾年每一筆明細的收支,比掌柜送上來的賬冊還齊全,就連這些掌柜的籍貫,在李家做事多少年,家里還有幾口人,是不是在李家做事,都記載得清清楚楚。李謹言有些駭然,老太太該不是搞情報工作的吧?李老太爺知不知道老太太手里有這份東西?不過,老太太送來的這份東西,的確幫了李謹言大忙。用了幾天時間,李謹言將布莊和染坊掌柜送來的賬冊和老太太給他的冊子一一對照,發現布莊實際上并不如他想的那樣賠錢。土布的確比洋布貴上一些,可李家幾十年上百年經營下來的老字號,也有固定的客源,再加上李家愛國商人的名號,生意還是有得做的。李家的二老爺李慶隆沒死前,已經想辦法減低土布的成本,布莊難得有了盈余,卻治標不治本。李慶隆死后,等到李慶昌一接手,布莊的生意立刻急轉直下,月月賠錢。李家手底下的生意,還是用著祖輩傳下來的老一套,家長式的管理和經營,就算不賠錢,很難再有更大的發展。李謹言相信,這樣下去,不出幾年,連老本都得折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