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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也不曾發覺。正當這些武林人士開始搜刮著這件屋子里的寶物秘籍,一深藍色的身影忽然闖入了房間里,他手中銀色的刀片對著宮千璧,口中罵道:“衛方承,你個叛徒!狗娘養的!枉費教主對您一片真心!你不得好死!”那是左護法的聲音,宮千璧不需要抬頭便能辨出來人是誰。眼見著那把青葉刀向他砍來,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躲避,好像心甘情愿地要赴死一般。周圍的其他武林人士來不及阻攔,眼見著宮千璧要血濺當場,張奉言看到這一幕,嚇的手一抖將自己手里的翡翠丟了過去,正好與左護法手中的青葉刀碰在了一起。那把青葉刀偏了半分,只砍去了宮千璧的幾縷頭發,而他本人還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緊接著在左護法還想砍下第二刀的時候,身后有人用一把長劍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死了。宮千璧自始至終只有在看到那件月色翡翠碎在地上的時候,眼神中才有了略微的波動。張奉言本來還有些心疼那掉在地上的月色翡翠,他剛想蹲下身查看一下還有沒有挽救的可能,便感覺自己的好像被惡鬼盯上了一般,渾身冒起了冷氣。他抬頭環顧左右,發現宮千璧正看著自己,那個眼神仿佛要將自己凌遲一般,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他惹不起宮千璧,于是不露聲色地往后退了兩步,躲在了其他人的后面。宮千璧低下頭望著地上摔得粉碎的翡翠,他想起生辰的時候岑非捧著那一對翡翠雕成的童子獻寶般地送到衛方承的面前,他還給衛方承做了長壽面,做了翡翠扳指。而在那個時候,藏著這具身體里的他已經開始謀劃如何殺死岑非了。殺死岑非的過程他曾在腦海中模擬了千百次,最后他果然將自己想好的那些,一一照做。他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臟,告訴他,自己就是衛方承,看著他絕望而死。唯一不在預料中的,是他最后對岑非說的那句話。如果他能活下來,自己就把衛方承還給他。……將左護法的尸體拖出去后,凌波派的一位姓鐘的堂主上前一步,對宮千璧道:“衛前輩,魔教眾人均已伏誅,您是否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宮千璧怔怔地望著地上的碎片,半晌后搖了搖頭,回道:“不必了,我再在這兒待一會兒,”宮千璧沒有回云冠派,也沒有留在珞珈山上,他去了江南,那是衛方承與岑非初遇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這個地方,只是很隨意地跟著一大波人上了船,再醒來時便到了這里。他坐在岸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這具身體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了意義,活著也不再有樂趣,他卻沒有像上回的那樣再把身體交還給衛方承。他不喜歡岑非,而岑非喜歡的人,也從來不是他。他不想成全他們。茶館里說書先生將手中的醒木照著那桌子重重一拍,接著說道:“那穿著喜服的少俠,正是云冠派掌門的小師叔——衛方承。說起這位少俠那可是大有來頭,記得是戊戌年二月十三日,那……”宮千璧從河岸站起身,他漫無目的地走在眼前的這條街道上,采蓮姑娘的歌聲婉轉悠揚,傳入他的耳中,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在那么一瞬間,他只覺得前途漫漫,回首再無歸途。……那是多年以后,宮千璧早已經退隱江湖,離開了云冠派,自己在一座山上搭了間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現在不過是三十多歲,卻已經是滿頭華發,他時常會看著一棵樹、一株花怔怔出神,一看便是半天。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雪,院子里的樹枝上掛著晶瑩的霧凇,寒風猛烈地叩擊著他的門窗。他從茅屋里走出去,看著眼前漫山遍野的雪白,半輪冷月在薄薄的云層間穿行,銀色的月光傾瀉下來,灑在皚皚白雪上,月色與雪色交融在一起,比那件翡翠的顏色更勝三分。他突然跪在了雪地中,失聲痛哭。沒有人知道在這個風雪夜中,有一個白發的男人,跪在雪地里,哭得像一個孩子。那些記憶無緣由地跳入了他的腦海中,那些曾經在他的夢境里不斷糾纏著折磨著他的場景在這一瞬間都找到了源頭。這并沒有讓他變得輕松或者是解脫,從此……他將永遠沉入無邊的夢靨中。他看著他的青年蜷縮在雪地里,雪花落下,將他埋在皚皚雪中,他想要救出青年,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后來,青年死在了冰天雪地里。他隱約還能聽見青年對自己一聲聲地叫著:“哥哥!哥哥!我們的花開了!”他們的花開了,可是青年再也看不到了。轉眼間,青年又變了一副模樣,烈日炎炎下,他求著自己不要帶走那個女孩,告訴自己,如果帶走那個女孩,他會死的。青年說:“下雨了?!?/br>那是假的,青年在騙自己,那輪烈日正高高地懸在天上,于是他帶走了那個女孩,于是青年也死了。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那些他見過,沒見過的,統統化作洶涌的河流毫無預兆地涌入了他的腦海中。一口鮮紅色的血噴在白雪上,像是點點臘梅傲寒綻放,北風在耳邊呼嘯,歇斯底里,令人肝膽俱裂。他抓了一把雪,喃喃地喚著青年:“寶寶……”無人回應。如果……他從來就不存在過,那么這一世,寶寶是不是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呢。這原本便是他第一世最大的心愿,卻一直都沒能實現過。他的每一次受傷,每一次離去……都是因為自己。宮千璧苦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流至嘴角邊,與血混在了一起,滴落在雪上。這世界中的一切皆是虛假,唯有青年是真實。他殺死了真實。那是他的摯愛,他的美夢,令他疼痛到窒息的欲望,是他靈魂棲息的地方。然而……他殺死了他。從此,他將一無所有,孑然一身。他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什么他總是會對自己的仇人不忍心,為什么要殺死他的時候會比殺死自己還要難過。這么多年來,從把匕首刺入青年心臟的那一刻起,他便強裝冷漠,強裝鎮定。這一天,他終于再也裝不下去了。他一直以為是藏在這個身體里的另一個人留下感情太深刻,所以才會影響了自己。卻原來,那是他們前世累積下的無數羈絆。只可惜……宮千璧抬起手,看著手里的扳指,映著冷冷的月光,上面似乎出現了他的模樣。如今,什么都沒有了啊。宮千璧又哭又笑,似是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