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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手指顫抖,佯裝平靜地翻過書頁,偷偷覷著映在車窗上的男人。車內的溫度比外頭高,男人解開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頭的西裝,他用食指拉開斜紋深紅色的領帶,解開束縛的輕松讓他發出愉悅的嘆息,再把領帶整個解下,收進大衣口袋中。男人似乎很討厭領帶,他每次一上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領帶拿掉。何曦麟繼續偷看窗戶上的男人,看著那若隱若現的鎖骨。拜托你──上我,把我徹徹底底變成你的東西。男人闔上雙眼,絲毫未察覺身旁的何曦麟滿腔欲望與妄想。公交車繼續往下一站駛去,眨眼間就越過兩站。何曦麟忽然覺得這臺車變得好快,為什么這么快就到下一站了?找不到恰當位置的視線在窗戶與書本上來回移動,他其實根本不會在公交車上看書,他會暈車。只是想讓男人覺得自己是個認真的學生,希望男人有好印象。男人盤著胳膊,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何曦麟往后靠在鋪著軟墊的椅背上,看向窗戶。霍地,男人也跟著往窗戶看去,他的倒影視線正好迎上何曦麟。吻我,把我壓在你的身下──何曦麟夾緊雙腿,他感覺到下腹產生強烈的熱度,集中到兩腿之間──他有反應了。只是一個眼神而已,卻讓他的心臟彷佛受到男人召喚、迫不及待地想跳出身體。他壓著腿上的書包,慶幸自己有遮蔽物可以掩蓋失態,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男人似乎輕笑一聲,笑聲被引擎聲吞噬,他把臉轉向走道,似是沒察覺何曦麟的異狀。上我,讓我的大腦變得無法思考,只能想著你。何曦麟努力了好一陣子,卻發現腦中的妄想不減反增,腿間的欲望更是漲得發疼。想快點回到家處理這個窘境,卻又不想這么快離開男人。鴨舌帽女性跟后方的情侶率先下車,下一站是帶著兩位小孩的少婦、四個男女中的兩個男性與老夫婦,接著是妙齡女子與青年。就是下一站了。何曦麟把書本收起,低著已經泛紅的臉,想先起身平復心情。他把書包遮在自己身前,「不好意思……」男人屈起雙腳讓他出去,心慌意亂的何曦麟匆匆站起。行駛中的公交車不知壓到什么,整臺車劇烈地彈跳一下。站起的何曦麟帶著驚呼摔倒,正好壓在男人身上,他一手按在男人大腿,另一手撐著椅背,而他的硬挺正好抵在男人的膝蓋──男人扶著他的腰,莞爾一笑,沒注意到有什么不對勁,「車子在動的時候別行走,有撞到哪里嗎?」「啊……」何曦麟抬起滿是錯愕的臉。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只要稍微靠近一點就能吻到他。上我。不,不對!「對、對不起!」回過神的何曦麟倉皇跳起,在車門打開的同時立刻沖下車,在公車站牌旁大口吸著冰冷的空氣。在他之后下車的乘客對他投以疑惑的眼神,但也只是淡淡一瞥,便轉頭離開。摸到了……他摸到那個男人了。何曦麟看著自己的手,嗅著上頭殘留的味道,想象被方才扶著自己腰部的手愛撫的感覺。然后掩著臉蹲下,發出痛苦的嗚咽。第二回何曦麟很討厭自己的名字──尤其是麟字,自然是取喜獲麟兒而來。他的母親在他出生前曾經流過產,那位無緣的哥哥就這樣成為父母痛苦的回憶。所以他出生時,父母對他抱持十分強烈的期待,在尚是孩子的他身上放了兩人份的希冀。別花時間在那種沒有用的事情上,不如去多寫兩題數學。不要跟成績不好的同學往來,他們只會讓你的成績退步。文組?你在說什么傻話?你要考醫科怎么能去文組呢?你要加油啊……別讓我們失望,你看你的表姊都考上醫學院了。小麟,我知道你會想嘗試別的東西,但你也要知道爸媽都是為你好。父母對他很好,也很嚴格。他們在何曦麟腳下已經鋪好完美的紅地毯,他只要乖乖聽著父母的安排,不要逾越界線,就這樣度過一生──他不想這樣。他想念服裝設計,比起手術刀,他更想拿起針線;比起復雜的生物知識,他更想知道如何搭配各種顏色。但是不行,他的父母連時裝雜志、相關節目都不準他看,他只好將餐錢省下,餓著肚子請同學幫忙買雜志,再用參考書的書皮包住,藏在書柜底層。在萬籟俱寂的夜晚,用手電筒偷偷地看──他不敢開燈,父母或許會看見他的房間透出的燈光。他不敢、也無力反抗父母,只能裝出乖小孩的模樣,任由他們將自己塑造成心中完美的兒子──直到他看見那個男人。何曦麟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但卻不敢跟任何人說。對自己寄予過多厚望的父母,絕對無法接受這種事,更別說他還曾聽過父母在談論鄰居的小孩是同性戀,那時他們臉上充滿鄙夷與嫌惡的表情讓何曦麟心痛。所以他只能把這個秘密藏在心里最深處,逼自己遺忘它──怎么可能呢?即使埋頭在書籍里,身為青少年的他還是產生了這種欲望,壓抑的結果就是變成近乎癡狂的執著。他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看到男人的瞬間。第一次看到男人是在剛升上高三的時候,也是一個平凡無奇的通勤夜晚,只是那天他因為一點事情耽擱,錯過了他以往搭乘的那臺公交車,只好在公車站枯坐到末班車發出。然后,那個男人出現了。男人抱著裝著滿滿文件的牛皮紙袋上車,坐在何曦麟旁邊,在調整坐姿時不慎將手上的東西弄掉。寫滿文字的紙張自袋中滑到何曦麟腳畔,他想也不想地彎腰拾起,遞給男人。對方尷尬地微笑,接過文件時輕聲說道:謝謝。手指不經意地滑過何曦麟的手背。簡單的兩個字,如雷殛般劈中何曦麟,頓時腦袋一片空白,他張著嘴,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只能僵硬地頷首響應,被男人碰到的地方宛若受到永遠無法抹滅的烙印。那是他第一次搭末班車──從此之后他只搭末班車。也是自那天開始,何曦麟在深夜用手指撫慰自己時,所幻想的對象從時裝雜志上的模特兒變成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