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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指示,回過頭,卻看到葉香山雙手緊握坐在后座,渾身緊繃。“去……”葉香山沉默了一下。這批貨他已經跟歐洲方面談了兩個月,月初雙方才敲定,是筆肥單。前幾日謹義幫剛剛內訌,葉香山用近乎強硬的手段才勉強將之壓下,但幫中仍舊謠言四起怨聲不絕。他本打算用這筆單子來堵所有人的嘴,可萬萬沒想到,幫中上下籌備兩個月之久的生意竟會憑空飛了。他幾乎能預料到,隨之而來的將會是怎樣一場風暴。他透過暗色窗戶向外看了一眼,身體里某個地方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疼得他低叫一聲,整個人蝦一般躬起身子。“大哥,是不是又犯病了?”司機早就見怪不怪,從一旁掏出藥丸,倒在手上,遞到葉香山面前。葉香山掙扎著把藥含進口中,清苦卻凜冽的藥香緩緩在他的唇齒間彌漫,所到之處,果然微微緩解了痛楚。過了一會兒,藥丸漸漸融化完畢,葉香山渾身才漸漸恢復了一些力氣,扶著一旁的座椅直起身來。“去總部?!彼浪酪а?,短短三個字,卻像自牙縫中生生擠出一般。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避不了,那就面對。從醫院到總部開車需要大約四十分鐘,葉香山在接到消息后已經是馬不停蹄地趕去,而叔伯及分堂主們到得更快。葉香山趕到時,總部一條古董長桌已經坐滿了人,正鬧哄哄地同仇敵愾,就等他回來。這也難怪,都知道這單生意油水多,叔伯堂主恨不得人人摻和上一腳,就為賺錢后能多分一點。可如今貨沒了,眼看著錢也打了水漂。他們混江湖這么多年,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誰都懂,別說之前就對葉香山頗有微詞的那些,就是平日里跟葉香山一團和氣稱兄道弟的,到這時候也都眼巴巴盯上了葉家龐大家業,指望借著此事好好敲詐一筆。故而香山一進門,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屋子人,而是一屋子綠了眼睛的豺狼。他病情剛剛發作,臉色仍有些蒼白,看起來便知道是有病在身。叔伯堂主們交換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各自或冷笑或獰笑,盯著葉香山略顯單薄的背影。平時大哥落座,這一桌子除了有輩分的都要恭恭敬敬起立問一聲好,可今日香山落座,滿桌子卻沒一個人給他面子。葉香山也不在乎這些。他平靜地從左手邊第一個掃到右手邊第一個,這一桌子人各色表情皆落入眼底,才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大家齊聚這里,想必那批貨的事大家都知道了?!?/br>一室沉默,所有人都知道,重頭戲在后頭。葉香山接著道:“我剛剛已經與歐洲那邊取得聯系,這批貨是由于上家出了問題,才會導致生意出了紕漏。這件事是我判斷不周,連累大家,身為大佬,我難辭其咎?!彼nD了一下,接著道,“各位投在此單上的錢,我必定全數奉還。不僅如此,今年幫會分紅,我一分不取,全數劃歸幫中,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圣人言茍富貴勿相忘,幫會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又遭此重創,香山愿先拿出誠意,與各位破釜沉舟共度難關?!?/br>言下之意,幫會與各位富貴息息相關,如今危急存亡關頭,他已經決定與所有反對的聲音斗爭到底,希望大家能夠支持他。當然,若不支持的,依照香山大哥一貫行事,自然討不了好去。葉香山畢竟執掌謹義幫近十年,即便今日形勢如此對他不利,他這仍舊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況且他先讓一步,主動捐出今年分紅,數額巨大,已經遠遠能夠彌補損失。這一番動作下來,當即便叫幾個本來就不堅定的叔伯面露動搖之色。忽然,長桌一側有人猛地一拍桌子,大怒:“葉香山,你以為賠點錢就算完了?!”葉香山一愣,順著聲音看去。說話的人名叫火根,在東區掌管一條街的色/情場所,由于每年交給幫會的會費數目可觀才勉強能在開會時候混個末席。平日里他向來不敢說話,今日不知哪里借的膽子,竟敢公然挑釁老大。葉香山順著他的表情目光在眾人中掃了一眼,馬上便心中有數。“那你想如何?”葉香山扯動嘴角笑了一笑,但一雙眼中卻寒意四起。火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見葉香山態度溫和,以為他是落水狗可以痛打,想也沒想便道:“你要是真想拿出誠意,那從今往后,東區三街的分紅你統統不收,度假區那邊……”他滔滔不絕,搖頭晃腦,一整套話說下來,沒腦子的都聽得出,這是要瓜分謹義幫。葉香山掃了一眼在座眾位,卻發現諸人面色不亂,好像早就私下達成共識一般。果然有備而來。“我要是不同意呢?”葉香山笑得更加和氣。“那也好辦?!被鸶谎霾?,說道,“既然香山大哥當不起大哥這個位子了,自然要換人來做,免得下回再出了紕漏連累大家。還請香山大哥自己讓賢,不要到時候大家都難看?!?/br>“聽你的口氣,你們已經找好人來坐我這個位子了?”葉香山挑眉輕笑,“人選,大家都同意?”他的目光再次從左手邊第一個掃到右手邊第一個,那其中竟然毫無憤怒,滿是笑意。這樣嘲笑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胖根叔身上。這筆單子沒了,胖根叔也有損失,但這點損失對他而言,根本就是痛一痛就過去的事。實際上,對在座眾人而言,哪個不是痛一痛就過去了。今日大部分人來這里,不過是為了借機多撈葉香山一筆,畢竟葉家家大勢大,不吃白不吃??芍钡交鸶蔷湓捯怀隹?,大家才明白,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被人利用,成了幫兇。但是幫兇就幫兇吧,如果葉香山選擇滿足之前的要求,那大家多的一份利,如果他選擇后面的……新老大上臺根基不穩,天下還不是這些人說了算。穩賺不賠的買賣,自然沒人多嘴。可胖根叔不同。他畢竟看著葉香山長大,心里待他如同侄子一般。侄子被眾人圍攻,他不幫腔,怎么也說不過去。于是他端了端自己滿是脂肪的肚子,嘆道:“大家這是何必呢,香山都做出這么大犧牲了。年底分紅不拿,他這一年就等于白忙活了,咱們都是他的叔伯弟兄,何苦這么逼他?!?/br>沒想到這句話說出,卻無人響應。葉香山冷眼看著這些平時對自己百般奉承的人,臉上溫和的笑容漸漸凝固成一個冷酷的弧度。“那好,我明明白白給大家一句話?!比~香山站起身,“分裂謹義幫,不可能,讓賢,更不可能!”“謹義幫是香山的祖父當年靠兩只拳頭打下的江山,又于父親手中鼎盛,歷經三代,才到香山手中。香山雖然無能,卻不能看謹義幫在我手中分崩離析?!比~香山頓了頓,接著道,“況且幫中正值艱難之際,臨陣換將本來就是大忌,諸位要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