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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那迷離而昏沉的雙眸輕輕地轉動著,落定在了嚴冬身上。這幾乎回應般的蘇醒幾乎叫他心跳停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巨大的欣喜中回過神來,手腳笨拙地撲到子青面前,用顫抖而溫柔的聲音問他:“子青,你……你醒了?”子青睡得太久,渾身乏力,只能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嚴冬已經非常滿足。“子青,你還疼不疼?”他手忙腳亂地給他倒水,“喝點水好不好?”子青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唇,然后輕輕應了一聲。就這簡簡單單的一聲都讓嚴冬高興地差點飛上了天。他小心翼翼地扶子青坐起身,還生怕他哪里不舒服,在他腰后背后橫七豎八墊了三個枕頭。然后從一旁端起水杯,自己試過水溫后,才貼到子青唇邊,一口一口喂他喝了下去。子青果然是渴了,一杯水即便喝得慢,也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喝完,那比骨瓷還白的臉上才漸漸涌出了三分回暖般的血色。“我怎么樣了?”他輕咳一聲,聲音略帶三分初愈后的沙啞。嚴冬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問自己身體,趕緊道:“都是皮外傷,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住幾天院觀察一下應該就可以出院了?!?/br>子青點點頭,身子往外挪了挪,躲避著嚴冬般,自己往枕頭上靠去。嚴冬順著他的意思讓他自己靠床頭坐著,心尖子那里有股說不出的疼,像是被誰不輕不重的扭了一下。子青垂著頭,往手臂上看去。小臂上有個傷口,里三層外三層包著繃帶,可看著就知道不嚴重。他自己是醫生,被熱流推翻出來的時候雖然渾身劇痛,可到底心里有數,所幸跑得及時,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他抬起頭,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輕聲問:“我睡了幾天了?”“三天?!眹蓝卮?。這么久?子青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那個人是誰?”嚴冬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他在問誰,心中的內疚驟然翻涌起來:“吳達,江文久以前的司機。他不是沖著你,是沖著我來的……”事情簡單,不過是嚴冬替人背黑鍋結果仇家報錯了仇,嚴冬簡簡單單,幾句話便解釋明白。子青自始至終面色不變,仿佛在聽別人的事般平靜。他這幅樣子,反倒叫嚴冬的心里不踏實起來。“子青,這件事是我連累了你,我……”“沒關系?!?/br>子青“體貼”地打斷了他。這根本就是多余的體貼,讓嚴冬不得不乖乖閉嘴,只能老老實實坐在他身旁。沉默仿佛低沉的夜色般,緊緊地覆蓋住周圍的空氣。昏暗中,子青仿佛坐得有些不舒服,手臂撐著身體,輕輕地挪動了一下??伤杷叫?,手臂有傷,這一下子沒挪到位,放到不輕不重地撞了傷口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這口氣抽得不順,岔在了喉嚨口,他胸腔一緊,抑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嚴冬趕緊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氣,可他哪伺候過人,這只手沒輕沒重,在子青胸口上來下去,非但沒壓下子青的咳嗽,反倒叫他難以名狀地燥熱起來。一種闊別多時的熱流在他周身流竄,子青心頭一震,幾乎慌亂地抓住嚴冬的手臂,制止他的動作。“子青?”炙熱的身體靠了過來,將他牢牢擁入懷中,不解的目光仿佛帶著某種審視的光亮,照得他心中那些不能見人的念頭無所遁形。他用力推開了他。“我沒事?!弊忧嗯阂种约旱暮粑?,耳邊幾乎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我有點累了……”“哦,”如此委婉的逐客令,嚴冬不可能聽不懂,“那我先出去了?!?/br>他起身走到門邊,將門頂的小夜燈打開,微微泛著青綠色的光芒柔和地灑了他一身。“我就在門外,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叫我?!彼p輕握住門把手,平靜的聲音里,仿佛壓抑著某些說不出的情緒。“嚴冬!”子青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自己,讓他脫口而出,“為什么他會認為綁架我就能威脅到你?”嚴冬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過了足足有三秒鐘,他才喟嘆般地舒了一口氣,回過頭,挑動唇角,對他微微笑了一下。,“大概是因為他也知道……我愛你?!?/br>“怪不得?!?/br>子青仰起頭,整個人深深地靠在枕上。門口傳來輕輕的關合聲響。夜色降臨。嚴冬已經多日不問江湖事。他這些年創下這么大家業,說白了也就是一句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東南亞那里自然有信得過的兄弟不用擔心,國內又有忠心耿耿的杜三把關,叫他留在醫院照顧子青的同時也毫無后顧之憂。其實倒也不必照顧,前三日子青身體虛弱渾身無力,偶爾犯一犯頭疼的老毛病,到得今日已經好了大半。早晨嚴冬過來報到,正看到子青站在窗前擺弄護士小姐送來的一盆碧綠盆栽,有些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竟莫名有種讓人心癢的美。他心頭一緊,生怕再多看一秒鼻血就要亂噴,連忙關門退了出來。退出門他就后悔了,多好一個機會,自己要是湊上去稱贊幾句哄得子青開心,說不定能換他對自己笑上一笑,說兩句話。對,嚴冬想跟子青說話想得都要發瘋了。這幾日他們雖然日日相對,可說過的話一雙手都數得過來。子青本就內斂沉默,一旦有心躲著他,更是連一丁點的眼神交匯都杜絕。嚴冬每次想跟他聊聊天,哪怕談論一下天氣,他都垂著眼簾一副送客的樣子,叫嚴冬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乖乖出門,出了門站在門口抓耳撓腮。嚴冬靠在墻上嘆氣,腦海中一直是子青剛剛站在窗前的背影。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子青。以前的程子青永遠站在絕對的高處俯視著嚴冬,仿佛嚴冬的愛恨和痛苦僅僅是他掌心里一點拿來消遣的小情緒,可以任由他cao控。可剛剛那一刻,他就這樣卸下所有防備地站著,所有脆弱或迷惘的情緒都不加掩飾地呈現在嚴冬面前,讓嚴冬忽然覺得自己是在平視著他。這是不是意味著……忽然,走廊上傳來快而堅定的腳步聲。那充滿指向性的聲音和力度幾乎挑釁般宣告嚴冬,我是奔你這里來的。嚴冬欣然接受,歪著頭望了過去。——竟是葉香山!香山大哥近來是本市風口浪尖的人物。他與石諾正斗得難解難分,幫會里又剛起一場內訌被他打壓下去,若要評年度十大話題人物,他必定當仁不讓高居榜首。這樣一位大忙人本該日理萬機分/身乏術,可他會出現在這里,嚴冬卻絲毫不意外。或者說,嚴冬覺得他早就該來了。子青遇險和脫險的消息嚴冬從來沒有隱瞞過他,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肯定也早有耳聞。但即便如此,他竟也能忍住直到今日才出現。嚴冬只覺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