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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州雨,望卿多加衣。今晨,冷云壓境,倍感心頭空空,去年今日,是桂花釀酒,楓葉晚霞。思及此,又恍如卿在身側,沒有山高水長,只有人世悠長。然,今下時局,天下盡是離人之苦,你我相聚之日,也必定及至人間長安時。又想問,團團如何?安否?思兄否?今日暮時,門外忽見一紅衣女孩,眉目間頗似團團,甚為可愛。女孩孤苦一人,言是父母不堪窮困將其拋下,晉兄憐其身世,故收留于此,想來也是于這亂世中為生民盡一份力。這天下蒼生。沒了下文,信到此戛然而止,剩下一句話還未說完。盛無瑕用手指在紅衣女孩下輕輕劃了一下。李葚兒抬頭:“怎么?”盛無瑕道:“沒什么?!?/br>裴時拿過信紙道:“布個尋靈陣吧,雖然慢,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br>幾人表示認同,然后就開始行動起來。陣要精確,還要覆蓋面大,整個小青州,加上周圍的鎮子。布陣過程異常安靜,中途,只有裴時問了盛無瑕一句那封從小青州寄來的信上說了什么。盛無瑕說只是有人說要告訴他一些關于他娘的事,落款是青州故人,除此之外,什么詳細的細節都沒有。裴時通過這些也推斷不出來什么,只好繼續一心一意地去布陣,他刻符刻的很認真,生怕遺漏了什么。李若慈只是輔助性地替他勾畫了幾筆。李若慈覺得他們十有八九已經遭遇了不測,可是看裴時他們的樣子,大概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個時辰過后,天空微微泛白時,尋靈陣布好了。裴時把信放到了鎮中央,輕輕念了幾句咒語,尋靈陣便沿著脈絡發出銀色的光芒,幾秒鐘后消逝,與此同時,那封信也懸浮了起來。裴時道:“跟著它就好了?!?/br>幾人跟著信紙跑出了院子,跑到了大街上,大街空空蕩蕩,只有他們幾個人,腳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異常清晰。信紙飛動的很快,大約是因為剛離開主人不久,所以氣息很強烈。李若慈跟在裴時后面,看他衣袍的一角隨著他的身體而動,忽上忽下,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他忽然很想知道那封信里提到的人世悠長是什么感覺。裴時的腳步慢了下來,然后在一處閣樓前停住。閣樓正面題著三個大字,同衣閣。閣樓有四層,殘敗不堪,仿佛經年累月的風霜都匯集于此。相傳這是前朝王公所建,他最大的一個愛好就是坐在同衣閣最頂一層,看穿著華貴服飾的女人為他跳舞,外面是瓢潑大雨,也是在這樣一個是時候,亡了國。裴時走了過去,試探著推開了門,里面的窗戶都閉著,一片昏暗。大門敞開,光線射入,第一層,沒有人。于是眾人便上了第二層,樓梯吱呀呀地作響,仿佛不堪重負。扶手處積滿了灰塵,厚厚的,不被觸碰。隱約有歌聲傳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br>像遙遠時光里的歌謠。第二層明顯比第一層還要破,光線直接透過門窗破掉的縫隙交叉著進來,太陽升起來,塵土在眾人面前起起落落,形成了一幅光怪陸離的畫面。李若慈覺得自己宛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其他人都消失在了眼前。打翻的銅酒杯,瘋狂的人,王手持利劍刺向了面前的女人,女人掙扎了兩下便斷了氣。李若慈知道這是幻境,而且只是一個前奏。那后面,后面會是什么呢?他內心……未及多想,他繞過屏風,看到了那個院子。里面有謝昀,唐愿初,還有薛當歸和裴時。他們沖他笑著,伸出手來。周圍曖昧不清的光線一時讓他有些恍惚,但稍后,他立刻清楚過來,只是一個幻覺而已。他抬起雙眸,不知何時手里多了一把利劍,就像剛才那樣,他刺向了面前的人。幻覺消失,眼前的畫面恢復了正常。他扭頭看向身邊的裴時,裴時也像這邊看來,兩人連忙躲開了彼此的目光。裴時快步走向一旁,一巴掌拍在了目光呆滯的江淮頭上:“醒了,別白天做夢了!”江淮“哇”了一聲,抱頭后退:“裴時,你!”然后自言自語道:“我剛好像看到我娘了……她在給我熬粥……”裴時道:“你還沒長大呢?”江淮不再理裴時,轉身去叫李葚兒:“師姐?!?/br>李葚兒卻沒有絲毫反應,除此之外,他們發現盛無瑕沒了。“無瑕?”裴時走到了破屏風后面。“裴時,我師姐她怎么了?”江淮又搖了搖李葚兒的肩,李葚兒神色還是木木的,但突然流下了兩行清淚。李若慈上前一步,看了看情況后,直接一掌將李葚兒拍暈,道:“被心魔魘住了,睡一覺就好了?!?/br>江淮接住倒下的李葚兒,不解道:“心魔?”李若慈勉強解釋道:“是,心魔就是不能釋懷的東西,心魔越大越有可能被幻境困住,你師姐這種情況應該就是不小心觸碰到心魔了?!?/br>他說著便想起上次在縹緲船上的那個夢,船上的香應該有問題,才使他看到了那個人。不過香的威力并不大,是他的心魔太大,就像現在的李葚兒一樣,不是幻境有多么厲害,是她的心魔太厲害。所謂作繭自縛也就是如此。思及此,李若慈不禁黯然,他這一生當真就無法逃脫那個陰影了嗎?裴時在后面晃了幾圈就回來了,看來是沒有找到盛無瑕。三個人決定還是先去第三層,先把之前失蹤的人找到。于是,江淮背著李葚兒,裴時和李若慈兩人護著他們,在他們一前一后地上了樓。越往上血腥味就越重,幾個人就越不安。轉過樓梯,眼前出現了一個慘不忍睹的場面。中央一個血池,應該是以前用來沐浴的地方,不知什么時候又被重新注滿了水,但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血水里幾十個人的尸體疊在一起,浮浮沉沉,死不瞑目。血水溢出池子,漫到了腳下,江淮退了一步,放下李葚兒,忍不住干嘔起來。一個紅衣少女坐在一眾尸體上,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微微笑著,手指輕輕撫摸著離她最近的一具尸體的臉,表情溫柔至極。這番情景看的人毛骨悚然。裴時抬手一道光朝少女打去,少女立刻消散不見,是個幻影。裴時上前,從水里拖出了一具尸體,蹲下檢查了一下,尸體上傷口猙獰,但表情卻不是十分痛苦,只是眼睛依舊張著,似乎是沒想到這飛來橫禍。裴時沉聲道:“應該是死在幻覺里了,先把人引出來,然后在這里殺了他們?!?/br>江淮顫聲問道:“那……那我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