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同學?！?/br>
    小隊晚上要開慶功趴體，備選的方案列了一堆，大伙熱情洋溢地舉手表決。身為隊長的高書佳卻不主持公道，躲去一邊給尹天成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參加。

    尹天成穿好了睡衣，鉆進軟軟的被子里回溫，一邊小聲道謝，一邊絞盡腦汁地想個借口禮貌又妥當地回絕他的好意。

    “真的不來嗎，我們可以湊足了鈔票，要好好消費一把的?！备邥言捓锿钢T惑：“大家還想去酒吧看一看，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居然同意了?！?/br>
    向時晏留出足夠的空間，端了一個煙灰缸，又摸了香煙跟打火機，走去一邊開了窗子，倚在墻上點了一支煙。

    深沉的夜色隨燥熱的風流進來，他像是洇進這副寫意畫里的一團墨，煙頭猩紅的一點是唯一的彩色。

    尹天成說：“對不起，我真的去不了，我要在我爸爸這邊呆一晚……是的，最早也要明天早上再回去，你們好好玩?！?/br>
    “可是……唉，那小心噢?！?/br>
    “好的，我會隨時聯系你?！?/br>
    尹天成將手機擱去到床頭柜上，翻個身子又裹成臃腫的蠶繭，看著窗邊一支煙盡的男人，說：“我想先睡了?！?/br>
    向時晏嗯了一聲，表情未明，過了一會走去關了大燈，只余下一盞感應的夜燈，柔和地散著微黃的光線。

    尹天成又等了一會兒，他終于睡到另一邊，床榻立馬凹下去一塊，她隨之骨碌碌滾到他身邊，很順從地靠近他懷里。

    男人的身上留著太陽的味道，淡苦的煙草氣息要更用力一點才嗅得出來。她從蠶繭里出來，手攀在他結實的手臂上，臉就貼在距離他心口最近的位置。

    向時晏摸著她的頭，下頷磕在她毛茸茸的頭頂上，沒什么底氣地宣告：“睡覺的時候，別這么摟摟抱抱?！?/br>
    尹天成抬頭去看，只看得到他罩在下巴上模糊的一團影子。她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一模，擦到他干燥的嘴唇上，就又笑著點了一點，說：“我困了?！?/br>
    向時晏說：“怎么好像每次見面都忍不住要睡覺，晚上作業太多會寫很晚，還是白天跟人玩得太累？”

    尹天成說：“都不是，就是很難睡得著?！?/br>
    向時晏：“失眠？”

    “不知道算不算?！彼ち艘慌?，一手勾到他脖子上，說：“總是覺得房間里有人看著我，我一閉眼她就說話?！?/br>
    “小時候鬼片看多了?！?/br>
    “……大概是吧?！?/br>
    向時晏往她額頭上親了口：“怎么在我這邊就能睡得好，我是什么時候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

    尹天成輕聲笑了下，夾著被子的腿也松下來，去夾住他腰。

    向時晏立刻繃緊后背，重復道：“說了晚上不要摟摟抱抱?！?/br>
    她頭磕在自己肩上，悶聲問為什么。他長長吁出口氣，說沒什么，手將她圈得更緊一些，說：“乖，快點睡吧?！?/br>
    早上醒來，還維持著夜里的姿勢。逆著窗簾里透出的一束光，尹天成靜靜看了身前的人好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將自己解放出來。

    她洗漱，穿衣，安靜的走路。

    早餐已經準備好，十分豐盛地擺在桌子上，巴頓父子倆擠在一起吃狗糧，見到她，都搖著尾巴來蹭她的腿。

    尹天成抱著小巴頓坐去桌邊吃東西，牛奶各自分享小半杯，小狗舔得咂咂有聲，她笑著跟它對頂了頂頭。

    吃飽喝足，摟著小狗一道參觀這間不大的公寓。手扶在主臥把手上的一刻，尹天成略略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盡管收拾得很是干凈，還是能從細節里得知這里許久沒人住過的信息，過了時的各類裝飾，略略禿了毛的地毯，長著大屁`股的彩電……

    尹天成將小巴頓扔在床上，繞過兩人座的書桌，將厚重的窗簾往旁邊一拉，清晨的陽光下，細小的灰塵打著旋地落下來。

    她揮手撣開落在臉前的細塵，看到與昨晚一致的玫瑰墻紙，精致的角柜六層高，整齊擺著幾本書，燭臺，還有一個相框。

    尹天成眼睛一亮，拿起那相框來看，很中式家庭的照相方式，一對家長坐正中，男孩站在mama一側，將手很自然地擺在她肩上。

    相片里的向時晏至多十來歲，個子卻竄得很高，不夠長的褲腿吊起來，露出一截極窄的腳踝。身形也單薄得很，是念書時男孩子特有的那一種清瘦。

    時光沒有在他臉上留下過多痕跡，三十來歲的向時晏和照片里比，也是不遑多讓的英俊。一定計較起來，十幾歲的他至多是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青澀。

    至于他的父母——“在看什么？”忽然有人聲傳過來，尹天成嚇了一跳，床上的小巴頓則一下跳下來，腳步歡快地跑出去求抱抱。

    向時晏還穿著昨晚的衣服，沒來得及打理的頭發稍亂，一張臉倒是干凈得不行，只是壓低的眉心和抿緊的嘴，讓他看起來心情糟糕。

    起床氣？尹天成將相框放下來，說：“你起來啦，我跟巴頓它們已經吃過早飯了。你要吃嗎？”她過去抓住他手，問：“那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父母？”

    向時晏將腳邊亂跳的小巴頓踢開，同時不露聲色地甩開她手，風一陣走去將角柜上的相框擺好，冷著調子道：“以后別隨便亂進房間?！?/br>
    尹天成一怔，說：“我一個人沒事做，所以就在這兒轉了轉……”她垂著眼睛，模樣委屈，向時晏看她幾秒，拽著她手出了房間。

    吃早飯的時候，氣氛也尤為別扭，沒人說話，只有向時晏喝粥喝出聲音，筷子碰到碗底一陣金石般的響聲。

    尹天成則是抱著小狗，硬要找出那根本不存在的虱子一樣，地毯式擼毛。

    等他喝過rou松拌大米粥，又剝了蛋白吃一半，這才挪著椅子坐到尹天成身邊，將一塊撒著蜂蜜的綿軟蛋糕遞到她嘴邊：“張嘴?！?/br>
    尹天成就張嘴，再軟骨頭地趴到他肩上，很小聲地說：“對不起啊?！?/br>
    小巴頓終于找到個人的空間，自由的呼吸，在兩人擁抱的空隙里一躍而出。向時晏索性抱過尹天成坐到自己腿上，說：“沒事?！?/br>
    尹天成就著他手咬蛋糕，討好的用粘著蜜的嘴唇輕碰他額頭。

    向時晏這才笑起來，一手扼著她下巴，說：“那是我父母?！迸Ⅻc點頭，他問：“看過照片，覺得他們怎么樣？”

    尹天成說：“我只顧得上看你，還沒有看到他們，就被你罵了?！?/br>
    向時晏低聲吃吃的笑，摟著她的一只手又環緊幾分，另一只手拽了紙巾給她擦嘴，問：“怎么樣，那時候的我長得還不賴吧？”

    尹天成說：“還行吧?！庇謫枺骸耙郧澳阋恢弊∵@兒？”

    向時晏道：“嗯，生活過幾年，后來在這兒念書?！?/br>
    尹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