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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它會死。死了,就沒用了?!?/br> 我一驚,陳昂駒跟魏延說了一樣的話。 陳昂駒沒有理會我的呆愣,繼續說道:“中古世代的時候,有一戶姓衛的人家,這家的家主叫衛洪,本是金陵人氏,在京為官,后做了巡撫,一路下到汴州。衛洪在汴州城里呆了不足月旬便上書朝廷,說自己身染瘴氣,年歲也大了,恐不能再為朝廷效命。朝廷的批復很快就下來了,讓衛洪在汴州城就地安家,做起了汴州城的父母官。這汴州城雖不大,卻有一面極為毓秀的湖,一條極為寬闊的江。春夏之交,百花吐艷,游人如織,很是迷人。衛洪在朝為官數年,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傴僂的閹人和寸草不生的宮墻,到了晚年終于能守住節cao頤養天年,心中很是感慨。這日夜里,衛洪帶了些家中的干糧果子和酒水夜舟湖中,誰知家中小廝撐船至湖心時,竟飛起了漫天的雪花。小廝意識到臉面前飄著的是片片飛雪后,慌忙中嚇得扔掉了手中的撐桿,三兩下便暈了過去。撐桿落進漆黑的水里并未浮起,載著二人的小舟慢慢在水中打著圈。衛洪心知逃不過這一劫,索性走出船艙,于茫茫湖面大喊一聲:”“若是想要見我,又何須遮遮掩掩!出來!”湖面上的飛雪并沒有因為他的喊聲而停歇,雪花翩翩飛舞,落到衛洪的鼻尖。他聞到了血腥氣,再拿手一摸,昏暗船燈照著的,是一雙粘了殷血的手。衛洪跌倒在船艙內,第二日被人在湖附近的涼亭里發現??墒?,當晚撐船的小廝卻是怎么也找不回來了。 衛洪和他夫人育有一女,名淺光,小名囡囡。囡囡長到十六歲,和當時文試的榜眼結為連理。那榜眼家中甚為貧困,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連參加考試都是用的張三李四這樣的草名,圣上得知后,當朝賜姓‘魏’,賜名‘觀’。 衛洪待女兒出嫁后,便辭官退隱后,由女婿魏觀走馬上任。他整日閉門不出,專心在家中煉丹雕玉,尤其是雕玉的手藝,經過幾年的閉關,愈發精進,一口氣雕了好幾座玉佛。魏觀見了,干脆集汴州之力,在三清山的山腰,面朝大江,建了一座玉佛寺。其中一座玉佛的蓮座被貼了金箔,放在寺內最高的藏經閣內。只要打開藏經閣的窗欞,室內大佛便能坐觀大浪淘沙,拭看眾生平等。江上陽光好的時候,江對岸的百姓偶爾也能觀見藏經閣窗欞掩映下大佛的眉眼。 玉佛寺一建就是十年,快要建成的時候,衛洪已經纏綿病榻數月,命不久矣。聽當時在他身邊侍奉的下人道,衛洪死前嘴里一直說著胡話,大意就是‘我貪戀紅塵,我愿意下輩子做牛做馬,當一匹白馬來報你一世的恩情,所有罪責都在我身上,你切莫跟小的置氣’,衛洪直到死前還在找自己的女婿,要把玉佛寺的名字改為白馬寺,可惜當時魏觀遠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句容。說來也巧,衛洪原是金陵句容人士。衛洪咽氣前,拉著女兒淺光的手,囑咐再三,話還未盡,人已經去了。淺光整理遺物時,在衛洪的練丹房內發現了一盒赤玉錦鯉,皆只拇指大小,百八十個,雕得十分精細?;叵敫赣H臨終前的囑托,知這盒赤玉錦鯉等閑之物,立刻送到玉佛寺開光?!?/br> “那些錦鯉本是赤玉做的,誰知道被淺光拿竹簍盛著浸進玉佛寺的放生池里時,竟全成了活。來年再去時,池里的好些紅鯉竟全都成了金鯉,對不對?”我道。 “是??!”陳昂駒有些興奮,“怎么,你也知道這個典故?” “我小時候去長青寺找我小奶奶,在廟里一呆就是一天,她會講很多這樣的故事給我聽。這個故事我也是有所耳聞,但并不知道得十分清楚”,我道,“總之一來二去,玉佛寺變成了白馬寺,從中古世代開始,香火不斷。魏家也成了望族,家中子孫出仕無數,鼎盛時期家中十七人同時在朝為官,直到后期在朝斗中被梁家取代,隨后沒落。我說的可對?”我道。 “你說得對,但也不對。雖然后期被梁家取代,但魏家就沒有過沒落的時候,歷代白馬寺的方丈定出自魏家一支,打仗的時候,魏家可沒少捐細軟,解放后更是實業肱骨。只是魏家自從吃了那次虧以后,家訓上的第一條從原先的‘仕心系君國’變成了‘順時、聽天、知命’。 “你怎么知道魏家那么多底細?”我問道。 陳昂駒的目光有些飄遠,定定道了一句:“當初帶我入行的那位姑娘,就是魏家人?!?/br> 我沉默了一下,只要提起陳昂駒的第一個師父,他臉上的表情一般不好看。 “我沒想到真的有赤玉錦鯉?!标惏厚x嘆了一口氣,仰頭喝光了玻璃杯內的冰水,道:“我以前只當我師父跟我講的都是故事,沒想到真的有?!?/br> “你就那么確定此紅鯉是那赤鯉?”我并沒有當真的打算,“若是能靠它見到元集大師固然好,但我還是想找個機會把它物歸原主?!?/br> “我確定,我很確定。你看——”陳昂駒從胸前領口里掏出一根紅繩,拿到我面前,“你看兩條紅繩的編法完全一樣,錦鯉的形態也頗為相似。只不過,我這條是師父給我的,所以玉鯉的性別隨她。依我之見,你那條恐怕是男的,這個從尾巴上可以看出來?!?/br> 我聽來覺得頗有趣,把玉鯉遞過去,道:“那你拿著吧,剛好你一條,你老婆一條,你以后就戴我這條,這樣也不會混了性別?!?/br> 陳昂駒連忙搖頭,把我伸出的手擋了回去,“他人贈你珍貴之物,你怎能那么隨便就再送人,更何況是這玉鯉?!?/br> 我笑了,堅持遞給陳昂駒:“你來過我家,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樣子。我跟我爹現在是能倒多少倒多少,絕不能再往家里帶東西了?!?/br> “你這人”,陳昂駒皺著眉頭,拿過玉鯉,一口氣就往我額頭上套,“多大點玩意兒,你戴脖子上不就完了么,哪兒那么多廢話!” 我無法,嘆道:“你沒看到我脖子上還掛著鏈子么。但凡是物件,戴久了用久了,總是會生出感情,到時候想舍都舍不掉了?!?/br> 陳昂駒沒有搭理我,轉身往大雄寶殿的方向走,我連忙跟上。白馬寺的大雄寶殿和一般的寺廟不同,門檻上全貼著金箔,門口又拿漆木欄桿隔著,顯然,一般的善男信女是不能進殿參拜的。漆木欄桿有我半人高,一應豎條分間,根本無從入口。我正發著呆,陳昂駒在我面前打了一個響指,我一回神,那廝轉眼就立在漆木欄桿后了。 “你怎么進去的?!”我大驚。 陳昂駒扯了扯臉皮子,眉毛都沒皺一下,“干這行這么多年,怎么可能這點本事都沒有。手給我!” 我未來得及伸手,只聽見耳邊風聲一陣,再眨眼,已然立在了陳昂駒身邊。 “邪門了!”我低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