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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座城池,且這五座城池,皆被殘忍地屠了城,連一個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 所以,當歧國人得知此事時,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據說歧國后來派去的人,連一只鮮活的家禽都未曾發現。所有城池內,森森白骨,伏尸百萬,所有房屋內,血跡斑斑,臭氣逼天。 一年過去,河水似乎仍舊泛著紅色,天空中只有數不盡的烏鴉與禿鷲,在久久地盤旋叫囂,不肯離去。 這其中就包括,他遠嫁的親jiejie。 原來,這五座城池是北庸王齊麟的封地,他的jiejie是北庸王后。 他們的母親過早病逝,只留下他與jiejie二人,他常受其他王子欺辱,jiejie第一時間便趕來把他護在身后,姐弟二人倒像是相依為命著長大。 母親同父王是青梅竹馬,自小兩情相悅,暗約私期,之后父親被封為王爺,便真的娶來母親做王妃,再之后父親成為了國君,母親卻生病死掉了。 好在他的父王是極念舊情的,也好在他自己始終不算太差勁,所以在他五歲時,父王將他立為了王儲,之后才沒人敢當面欺辱他與jiejie。 后來,jiejie于一場盛大的宴會中,結識了北庸王,她一定要嫁給他,說非北庸王不嫁,父王便遂了她的這個心愿。 當日他年紀太小,只知道jiejie要去極遠極遠的地方,他記得他與jiejie的最后一句話是問她:jiejie,你為何要去那么遠的地方? jiejie回答他道,因為愛。 北疆太過遙遠,遠到jiejie自嫁去后,還沒有一次回來過。 她只是傳信,后來她傳信過來說:懷了寶寶。 后來她傳信過來說,寶寶生了,是位小郡主,可愛極了。 后,她再傳信來:小郡主已滿四歲,乖巧伶俐,已開始辨字讀書。 他曾無數次央求父王,自己想去北疆見jiejie一家。父王卻道太過兇險,不若不去。 他太小,不知兇險是什么意思,又辯稱自己雖然年小,但身強體壯,饒是路途遙遠,他也是能忍受得了的。 父王只是不讓他去。 事情發生后的頭幾年,他常做噩夢。 他夢到jiejie的白骨,是呈一個多么凄慘的形狀,堆積在那里,夢見他那只見過一年的姐夫,甚至夢見他那素未謀面的極可愛的小外甥女兒,她一直哭一直哭,撕心裂肺地對他喊,舅舅救我!她無聲無息地說,舅舅……救我。 他與父王并未去那從未去過的地方,今后也不會去。 但真實發生過的噩夢,那一點一滴的景象,卻在他的夢境里,被描摹得如此清晰。 他揪著父親的衣擺,哭泣道:“父王,您想想辦法呀,想想辦法呀!” 父王搖了搖頭,只是抱了他,父子二人在空曠無比的大殿中抱頭痛哭。 父王拍打著時年十歲的他的背脊,低聲哀嘆道:“孤也沒得法子,沒得法子啊……他們太過強橫,我們倘若此時報仇,只會國破民亡?!?/br> 從前,父王一直在講,自己孤家寡人,太過孤獨。他不懂,父王怎么會孤獨呢? 他的母親去世后,父王分明又娶了許許多多的女人,那些女人,又替父王生了許許多多的孩子,父王怎么會,越來越多次地述說自己孤獨呢? 他不懂。 父親在他心目中,始終是頂厲害的人,他如同神仙一般,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夠做到,他從來處伐決斷,雷厲風行。 他從不會哀嘆,也不會哭泣,更不會坐在這冰涼的大殿內抱著他,訴說自己也沒有法子。 但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了父王自稱“孤”的緣由。 父王只是父王而已,他不是神仙。 相擁而泣時,他在父王的鬢角間,發現了一簇又一簇的斑白頭發。 父王老了。 之后,這個場景漸漸被漫長的時光所淹沒,許多對話也變得模糊起來。他卻清楚記得,大殿的臺階,很涼很涼,足以涼透這世上的任何景物。 還有,記得報仇。 3. 如今他終于做到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將士們極快速地打贏了與莊國剩余力量的戰爭,便真正開始了挨家挨戶的燒殺搶掠。 屠城嘛,這只是最基本的事情。 他們甚至連漂亮些的女子都不放過,因為王沒有說這不可以。 厭罄將刀撐在地面,憑借力氣站起來,一步又一步地向城中大道走去,尸體已然遍布滿眼,但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他只是快活,他感到非??旎?。 他快活到想笑,極想笑,卻因為太久沒笑,而笑不出來了。 突然,有一只手,兀地抓住了他的下擺衣角。 他低下頭去。 是一個在血水中浸泡著的女子。 她的聲音太微不可聞了,她正自語道:“官人,救……” 若不是他的聽覺太過于靈敏。 厭罄想,大約是因為他的穿著與其他的士兵不同,才覺得他是有幸逃過一劫的莊國人。 其實,他滿可以不理睬她,她最終也會死掉的,然而他卻要伸手補上一刀。 他的左手,已然握上了別在身后的刀的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她又道:“我的孩子……” 這句話令他突然想起了jiejie,時間太過久長了,長到他完全忘記了jiejie的模樣,但場景的重合,讓他覺得這個這個女子長得有些像jiejie。 他極快地將她從血泊中撥拉出來,才看見她的雙手正緊捂著她自己的小腹,十指的縫隙中,有不斷的熱的鮮紅色液體,汩汩地流出來。 他抱著鮮血淋漓的她,騎馬趕回了城外的駐軍大帳內,尋到了隨軍的醫師。 醫師查驗過后,告知他這是因為他的某位士兵,不僅捅進了她的肚子,還恰好一刀捅在了她的孩子身上,將孩子的頭身分離了。 女子聽不到他們在講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叫著:“我的……我的孩子?!?/br> 厭罄皺起了眉頭,矮身附耳問她:“你不疼么?” 女子的臉色已蒼白如紙:“不疼,一點也不疼的,可是,我很怕我的孩子疼……” 她說完這句,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始終寡言少語的年輕醫師,突然跪倒在厭罄腳下,他的聲音劇烈顫抖:“王,臣斗膽請求,請求您放過莊都子民罷!他們與此事,沒有分毫關系啊……” 厭罄閉了眼,淡道:“好?!?/br> 女子才不過十八歲,她的夫君,與她結婚才幾日,便被派去戰場,戰死未歸。 她肚中的孩子,是全莊都城內,出了名的遺孤。 孩子已九個月大了。 他未等到出生,便可憐的死掉了。 4. 據后來歧國的調查,之所以裝過國君屠北庸王的城,只是因為聽說北庸王手中,握有歧國傳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