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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他料不料得到,咱們都該走這一步,況那匪船之上,仍是秦九當家,先亂了亂他再說!”呂千戶笑道。 徐泮聞言點了點頭,眼中仍留了幾分沉思。 呂千戶知道他是被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先生嚇到了,畢竟以秦九的頭腦,那日便是能想到不來嵐山村,也不會想著反其道而行之,去偷襲劉公村。 出此計策的定是高先生無疑,于其說他們與秦九斗,倒不如說是同這位高先生斗法。 既然是斗法,那便要看誰更加技高一籌,算無遺策了。呂千戶也不再多言,任由徐泮深思熟慮去了。 青州飄起了鵝毛雪,冷厲的寒風伴著雪花往人身子里鉆,青州知府憐惜近海的村鎮遭了匪患,又遇了寒,下令開倉放糧不說,還往那些貧困人家送棉送藥。 這方舉措惠及的貧困百姓雖未達多少,可百姓們感恩戴德的心,一時激蕩起來,百年難得一見。 更有日照附近衛所的軍戶,擠出了發下的軍餉為百姓添磚加瓦,百姓受寵若驚,又驚又喜,個個見到了官兵便要跪下叩頭,不消幾日,街上跑著的小兒們嘴里,便多了一首打油詩: 天不美,冷煞人,鵝毛卷進匪患村; 兵老爺,心貼人,米糧做瓦不見塵! 不知哪里來的游方道士拾筆做了這首詩,教了孩童學會,轉身端著官府施的粥,拂袖去了。 徐泮翹著嘴角,安坐軍營之中,靜靜等著海上的反應。 果然不過五六日,便有可疑的小船靠了岸,下來幾個五大三粗的人,將好的差不多的幾個婦人孩子接回去,又言語警告了其他人一番。 徐泮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他曉得,歸順的種子已然種下,警告和監視都擋不住它的生根發芽。 沒過幾日,徐泮便接到了消息,說秦九那里殺了好幾個人,船上見了血,匪人沒能被震懾住,反而越發不安穩了。 接著,海上又派了人上岸,送了不少錢財下來。如此恩威并施的手段,做的這般難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罷了。 秦九那里施了恩,官府當然不能不作為,再加上早就安排了人潛伏其中,煽風點火,秦九那里想收到的效用沒收到,反而越加的危機凸現。 這日清晨,徐泮照例一早cao練,便見有人急步來報,說是天剛亮,便有人從海上來了,這回來的人,同以前再不一樣。那人雖也穿著布衣短褐,相貌卻頗為文秀,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便透著幾分讀書人的書卷氣。 徐泮聽得眼睛放光,拳頭捏得噼啪作響,沉了口氣,道:“先不要打草驚蛇,緊盯著他。我隨你們前去看看?!?/br> 徐泮說完這個話,便吩咐周千戶他們繼續帶兵cao練,自己不動聲色地離了去。 ☆、第二二三章 高先生 有人穿了粗布短褐裝扮成平常百姓,便也有人能脫了金甲皂靴,裝作來往貨商。 徐泮帶了邵班傅平前往,摻雜在人群中隱藏了行蹤,不消多時,便摸到了那群上岸養病的婦人小孩的居處。 徐泮得了耳報,說今次從海上上岸的人,并未來得及往那婦人小孩處去,反而找了個早點鋪子吃起早點來了。 徐泮見他們這般沉穩行蹤,心中更是確定來人八成便是那高先生,他越發謹慎起來,并不敢隨意拋頭露面,撿了個茶館的二樓坐上去,從上往下的俯瞰著那群人。 來人不是高先生,也沒有了旁人。 朝廷廣布恩澤廣得人心,婦人、孩子本就一心向往安定,難忘故土。如今在朝廷官府處得了好處,心中搖擺自是不能停下。 秦九是個糙人,年輕時還有幾分謀略在心中,如今年齡大了,又帶了一方人在海上稱王稱霸,混得風生水起,算謀不如從前,暴虐卻更勝往日。 消息傳到海上,高先生不過是一個錯眼的功夫,秦九便拿出了殺伐果決的態度,一揮刀便是好幾條人命。溫熱的血濺了出來,卻寒了人的心。那些下邊的人明面兒上消停下,實則越發不忿,憋在胸中。 秦九倒也知曉一二,總覺得拿了錢,這些人也就安定下來了。卻不想落葉歸根、安居樂業的思想,是上千年從老祖那里傳下來的,哪里是幾個臭錢可以消除的? 錢花了,也沒收到成效。秦九這才慌了起來,說什么都非得讓高先生親自走這一趟,兩邊兒都勸一勸。越是關鍵時候,越不能鬧了內訌,自亂陣腳。 高先生原名高就,父親是個南北行商,母親倒是個秀才的女兒。他本也是要走仕途這條路的,可惜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他這邊剛考上秀才歸了家,父親卻因為出門行商,得罪了當地縣令的衙內,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活活打死了,而他的母親散盡家財也沒救出自己的丈夫,一氣之下便投了江。 家破人亡的高就,連父母的尸首都找不回來,忽然就對仕途心灰意冷了。他扯下了四方巾,便投了匪賊,從此孤身漂泊,四處與官府作對,仗著一腦袋的計謀,想做那算無遺策的智多星。 高就得了秦九的委托,這廂領著三個壯漢,邊吃早點,邊聽些市井里的傳聞。 他越聽心中越覺得不好,他著實沒能想到青州的官府竟是那般愛民如子。這愛民愛得突如其來,往年不見半分慈善,今年卻裝起了佛陀。 高就當然不信,他覺得這就是一場陰謀??墒?,架不住官府這里放的糧,施的布都是真刀真槍,百姓不管什么陰謀不陰謀的,只知道自己受了惠,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用句難聽的話說,有奶便是娘。這些小民有什么大追求,無非就是圖一個溫飽安居罷了。高就越聽心越沉,更沒想到身后還有雙眼睛自上往下的盯著他。 徐泮見他初初用飯,還有幾分閑適的文人做派,然而越是吃到了最后,反而有些食不下咽的意味了。 徐泮知他為何如此,心中卻連連猜測他會如何應對,只一心想跟著他聽個明白。 高就一行用過飯,胡亂在街市上轉了幾轉,便著意掩了行蹤,往船上下來的婦人孩子處去了。 這些人住在鎮子上的淮口街,這條街住的人魚龍混雜,小商小販,船工纖夫都有,最適合藏匿行蹤不過,船上下來的人也不敢俱都住在一處,怕被官府甕中捉了鱉,只圍著一個姓劉的婦人,零散住著。 這位劉姓婦人夫家姓吳,人人都喊她五柳嫂子。她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精明強干,是個能領人的人。 五柳嫂子上船做寇,倒也有兩年多的工夫了,在如今這一眾婦人當中算是時間久了。她做活利索,說話擲地有聲,又會為旁人考慮,人人都愿意聽她的。此番她正是因為五歲的小兒子生了病,才帶著人下了船的。 當初她上船為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