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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房里?!?/br> 徐泮說完就捂著她的鼻子快步走了起來??捎谛§`被他按住頭,哪里看得見路,一不留神,下臺階時一腳踩空,整個人撲到了徐泮身上。 閑散搭著的長襖松開了去,撲簌簌落在地上,輕薄的中衣透著溫熱細膩的氣息,在徐泮懷里蔓延。 徐泮立即手忙腳亂。 于小靈接過他的手按著鼻下的帕子,徐泮彎腰將她的長襖拾了起來,立時展開了去,將她裹住。 “小心著涼!” 于小靈看著他慌手慌腳,心里有些想笑,他這樣的年紀,還是活潑些的好,便是經了一遭喪父之痛,也不能就此冷清了去。 她這樣想著,已是被他拉進了他的房里。房里正有丫鬟打上來供他洗漱的熱水,徐泮按著她坐下,三步并兩步地又取了塊絹帕,沾了熱水,回到于小靈身前。 燈光下,于小靈滿嘴上下都是血,清晰可見,小巧的下巴被鮮血胡亂抹上,有干了的,還有剛溢出來的,凌亂又刺眼。 徐泮看著,突然間瞳孔放大,手指輕顫,愣愣地立在那里,一臉驚恐…… ☆、第九十七章 青花壺 于小靈見他這番表現,猶如魂魄抽離一般,心中一緊,試探著喊了他一句:“徐大哥?” 沒有回應。 于小靈一驚,秀眉皺起,又當即喊了一句:“世子?” 還是沒有回應。 于小靈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去拉他的衣袖:“徐泮!徐泮!” 徐泮眼神空洞,被于小靈拉扯著晃了幾下,猛然看見了她放大的面容,和她下巴鮮紅的血! 父親被人抬著送來的時候,滿身上下汩汩的熱血從身體里流出來,染紅了無數的絹帕,父親的臉色越來越白,他緊閉的雙眼,微弱到沒有的呼吸…… “……徐泮!徐泮!”有人喊他,那些赤目在眼前晃過,徐泮心中大慟,忽的張開雙臂,將眼前的人抱在懷里。 “不要!我不要你死!”他低聲吼道。 他手臂上霸道的力度,箍得于小靈臂膀發疼,她的側臉緊貼著徐泮胸膛,堅如磐石,被他擠壓著的喉嚨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可她還是繼續喊著:“徐泮!徐泮!” 好久好久,就在于小靈覺得自己快要被他勒死的時候,忽的覺得身上一松。 清涼的空氣爭先恐后地涌進了于小靈的口鼻里,她大口喘著粗氣,卻不敢放松一絲,緊緊盯著徐泮的雙眼,見他眼中慢慢聚起了光,才又試探著喊道:“徐泮?” 徐泮英眉痛苦地團起,那英眉深深地壓迫著眼睛,眼睛慢慢緊閉,淚水奪眶而出,喉嚨哽咽,胸膛跌宕起伏,他顫抖著痛哭流涕。 “父親……父親……!”他低聲嘶吼,父親的音容笑貌在眼前劃過,卻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不清,他伸手想抓,可那些飄渺卻倏忽不見了。 伯父、祖父、母親、父親……為什么,老天還要將他留下,為什么! 淚水似決了堤的銀河水,自九天之上一瀉而下,徐泮在哭,哭出來的,都是命運對他的不公。 于小靈看在眼里,鼻頭發酸,眼眶竟也濕潤了去,可她終究哭不出來,她反過來張開細弱的臂膀,抱住了徐泮。 “哭吧?!彼吐暤?。 …… 于小靈斟了杯茶遞給徐泮,見他神色悲戚,眼眸卻不再混濁,微微有些放心。 徐泮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面上顫動了兩下,慢慢開口道:“父親被刺殺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br> 于小靈掀起眼簾看向他,見他極力壓抑著痛苦,哆嗦著微帶濕潤的唇,繼續說了起來。 “那日父親要去大營練兵,說是練兵,其實就是戰勝之后,鼓舞氣勢。那日天很晴,所有人都很高興,父親還讓人抬了百余只羊過來,說要與眾同樂,大口喝酒,大口吃rou,那些士兵的呼聲都快沖上了九天……” 徐泮回憶著那次最后的狂歡,目光變得飄渺又虛幻,他說著那些極大的喜樂,神色卻希冀而又抗拒。 于小靈看著有些不忍,終于聽見他結束了回憶,頓了頓,說道:“我當時喝了些酒,風一吹有些頭疼,父親讓我先去帳篷里吃幾碗熱茶,緩一緩再回來。我想都沒想就去了,可只一碗茶下去,就聽見帳外刀槍相接的聲音響起。 我當時還愣了一下,以為有人舞刀弄槍來助興,可緊接著,就聽見有人高聲大喊,說有刺客。我轉身跑出帳外,卻看見方才父親在的方向,刀光劍影,混亂不堪,可等我再跑過去的時候,正瞧見一個黑衣之人身中數刀,可他的刀……那刀……卻插進了父親的胸膛里……” 他說到此處,大口呼吸起來,好似落過水的人回憶起被淹沒的噩夢,驚懼到不敢再提起。他又痛苦地閉起了眼睛,過了幾息,才慢慢平復下來。 “父親渾身都是血,當時還有呼吸,還有脈搏??墒羌幢闳绱?,父親勉強撐了一天,也還是再也撐不住了,他的血流得太快,太快,他的手越來越涼,他說不出來話……” 淚水在肆虐,狠狠地肆虐。 于小靈看著他顫抖的手,禁不住就覆了上去。 她的小手帶著些許暖意,緊了緊覆蓋這徐泮微涼的手背,安撫著他顫抖的靈魂。漸漸地,徐泮的顫抖消失了,于小靈收回了手,拎起青花茶壺,給他續了些水。 徐泮低聲道謝,一飲而盡。 “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彼?,眼眸中的神色變得復雜而疑惑,他抬起眼簾,目光看向于小靈,肅穆道:“父親彌留之際,曾按住我的手,讓我……小心!” 于小靈一驚,心頭一顫,脫口問道:“小心什么?” 徐泮默了一息,搖了搖頭:“父親沒說?!?/br> 于小靈自己給自己也續了些水,捏著青花茶杯小口喝下,才覺得自己的驚訝漸漸收斂了起來。 小心,也許只是提醒他刀劍無眼吧。 可是…… “你是不是也有所懷疑?”徐泮低沉的聲音響起。 于小靈默了一息,點了點頭,又問道:“沒有活口么?” 徐泮搖頭:“都是瓦剌人,人和刀法都沒有錯,全部被刺死當場了?!?/br> 刺客沒有留下活口,忠勤伯也沒留下其他的言語,此事到如今,看起來已是十分明了了。瓦剌人不甘被奪走土地,戰事又連連慘敗,這才想到刺殺主帥,破大寧之勢頭。 這日正逢忠勤伯離開帥府,到西大營來與眾同樂,既是戰勝,又是慶祝,守備自然不如從前,瓦剌死士便瞅準時機趁虛而入,以幾名死士的命,換忠勤伯遇刺身亡,再合適不過了。 主帥亡了,便是對挺進西北的大寧軍隊迎頭一棒,坐臥紫禁城里的帝王沒了手中尖利的刀,也無法再一展雄心壯志。 綿延幾近一年的戰事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