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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一雨來細細復疏疏,似不能斷不肯無簡明異自從一步踏入閑人境界,每日除了泡茶看書,間或為古人興亡慨嘆,幾乎無事值得掛心。然而他一身無憂,齊御卻是忙得腳不沾地。齊御有時羨慕得嘖嘖贊嘆,“原來你才是想得最深的那個?!?/br>簡明異靠在竹椅上,持了卷昭明文選,恰翻至“蘭澤多芳草”,看了看身旁小幾上一盞花茶載沉載浮,不禁怡然微笑:“齊閣主愛怎么想都可以,但說到底,決定都是人自己做的?!?/br>他一手握著書卷看齊御牛飲他的茶,忍不住皺了眉:“齊閣主日進斗金,多少拿出些氣度——茶不是那么喝的?!?/br>齊御一梗脖子仰頭將茶全喝下去,還朝他揚了揚光滑杯底:“如何?”簡明異啞然失笑:“想想你的賬本,又何必跟我計較?!?/br>齊御哼了一聲,朝他坐近些,拿過他的書翻了幾頁,詩詞歌賦是背得熟的,卻無暇體味。故而也只神色曖昧問:“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簡明異敲他的頭,“你只是不甘心,別拿我取笑了?!?/br>齊御的眉目卻已近在咫尺,吐息間書卷不知何時已散落一旁——“你當我真的不懂?”齊御說著手伸進他衣內,不知是誰的唇齒微張,便有了趁虛而入的間隙。然而發絲和紊亂的氣息卻只是糾纏著,僵持著。簡明異有想過推開他,但許是行行重行行,歲月忽已晚的句子真有什么奇異之力,讓人一時間傷感起來,他沒有拒絕。齊御神色有幾分極力偽裝的冷淡,但唇舌卻是熱切的。“生年不滿百,何必只做秉燭夜游無用功?!饼R御手指在他身上起伏,順勢將他壓在身下。對視最后一眼,簡明異伸手環住他脖頸。——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知音稀呵。簡明異擁住身上的這個人,將他赤裸的熱度看進五內,齊御于此道幾可講學授徒,他只覺自己要從指尖開始融化掉。然而不知守著什么固執,他不肯干脆地叫出來。但滿院有些飄不盡的柔絮,繚亂癡纏,似在風里輕語嘲笑他的口是心非。怎么說來,他和齊御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彼此算計,算不算一種心心相印。齊御舔食他,吞咽他,最好從頭到腳,才能淹沒在這滿院飛花,春光影底。他們幾乎可以稱得上親密,如果不是身下竹椅涼得太冷靜。花非花,也可泄露天機;霧非霧,都可彌漫喘息。齊御懲罰他的不專心,指尖捻過他胸口取下冰針后的傷口,他敏感地一抖,隨即便被擁住,那姿勢仿似一對愛侶。然而用盡氣力抱擁,卻只敢越過彼此肩膀看向天盡頭。堅定手臂,沉默至極。最快樂的時刻總帶著些微醺般傷感,簡明異神情靡軟下來,像暮春花架下那一叢安分貞靜的白花,它們卻又偏有那么惹起遐想的名字,喚作荼蘼。一點點不經心的艷,一段轉瞬遺忘的風月事,卻不能否認那種愉快。一霎游絲風定,齊御擁著他,彼此都有些汗津津的,鼻端卻只有花意。齊御有些疲憊的滿足,此刻他卸下幾重防備,簡明異方看得清他也有了幾縷白發。簡明異偏頭看他,齊御支著腦袋任由他有些好奇地撥攏自己發間那不諧音律,“人總會老?!?/br>“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不會痛快承認?!?/br>齊御有些自嘲地笑:“我只是個俗人,俗人中最俗的那種?!?/br>簡明異笑,“齊閣主,一件事強調太多次,就會變得不像是真的?!?/br>齊御很不入流地撓他癢癢,“叫我名字?!?/br>他眼神很亮,還是當年簡明異救下他時的樣子。簡明異躲開,“或許有一天罷?!?/br>齊御沉默,復又笑開,眼神卻轉開:“雖然這是謊話,也動聽?!?/br>簡明異咬著下唇半瞇眼睛,任由他的手沿腰線一路往下,狡黠而迷蒙地嘆息:“……你這像是醉了?!?/br>齊御一邊動作,一邊安然回答:“沒錯,最好醉生夢死?!?/br>簡明異卻從沒想過茶也可醉人,他知道這只是他們的自欺欺人。齊御總是突然來,又突然消失。簡明異卻慢慢開始懂得了一些關于他的事,就像知曉幾月花發,只是生活中自然而然的事。齊御托他照料幾盆花,不是什么名品,他也就應答下來。一日江道平提了新茶來訪,恰巧看到他正在澆水,眉一挑問道:“新種的?”“齊御的花?!焙喢鳟愲S口一答,可惜江道平卻不是隨口一聽。他皺眉,顯然有些不贊許的樣子,簡明異卻不理他,澆完水拍拍手,問他要不要留下來用午膳。江道平亦很忙,無暇久留,留下茶卻仍欲回顧:“只是澆花?”簡明異無奈地用上了哄孩子般的語氣:“只是澆花?!?/br>這招卻意外地有用,江道平終于被哄走了。只是臨走前仍不高興,只因簡明異多嘴問他一句,何時成家?“等你那花結果?!苯榔椒餍涠?,而那花壓根無果可結。簡明異嘆了口氣,想到什么,卻又微笑——若真有果實長出,只怕也是很久以后了。日后風波,誰又說得準呢。簡明異從不奢圖留住春光,他只求自在欣賞。將那兩盆花擺在向陽的好地方,簡明異伸了個懶腰,迎著小院驕陽,指繞飛絮,徐徐前行。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