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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琛站在病房外,背靠著醫院的白墻點了根煙,繚繞在指間的煙霧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他盯著微弱的火光看了半晌,然后掏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發出信息。【可以了,開始吧?!?/br>那邊立刻有了回應,簡短的一個字。【是?!?/br>陸琛把手機扔回衣兜里,最后吸了口煙,看著即將燃盡的煙頭瞇了瞇眼睛,而后掐滅了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最近天涯上有個帖子被瘋狂頂起,發帖人ID叫“真相是什么”,被網友們一致稱為“真相帝”,這位真相帝是在“雷鋒哥”被某知情者透露說是四年前的越獄犯,并與某地產大亨邢奕有染的新聞播出一星期后發帖的,帖子的題目就充滿噱頭,用黑體字和大號字體醒目地標注:“因為正當防衛而被捕,因為是黑戶而十五歲入獄,因為不堪獄中折磨而逃亡,因為不顧性命火場救人而再次被審問,這些——就是你們想要的真相!”點進去,帖子開門見山一點廢話都沒有,直接引出當事人蘇郁的生平。“蘇郁,也就是大家所說的‘雷鋒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我這就一一給大家解說,我在此立誓,以下內容如有一句假話,立馬死一戶口本。廢話不多說,我只簡單以一件事開題:他入獄近三年時間,越獄后又過了四年,前后七年時間,而現在他的年齡只有22歲,這說明什么?沒錯,他進監獄的時候才15歲,一個未成年,少年犯,被關在了‘青山’里,也許有人聽說過‘青山’這兩個字,那里關押的都是死刑犯和無期犯,每個人都背著至少一條人命,可以說,那里就是地獄!”“蘇郁這22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從他出生開始說,他的母親未婚先孕,所以他出生后沒有落入戶口,至今都是個黑戶。為了逃避普查,他的母親對外一直謊稱他的年齡,這就是他年僅15歲就進了‘青山’的原因。后來他母親與一個男人同居,而這個男人就是個游手好閑的惡棍,十幾年的時間,他們母子一直被這個男人虐待毆打,直到蘇郁十五歲那年他的母親被這個人活活打死,他終于忍無可忍砍死了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然后,他就進了‘青山’監獄,而在服刑的三年時間里,蘇郁被獄中的犯人們毒打折磨,三年時間進了不下二十次醫院,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大家不信盡可以去查。這種地獄一樣的地方誰受得了?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誰都不能幫他,他選擇了逃跑,也就是你們嘴里輕飄飄的一句越獄!”“好了,他終于逃走了,隱姓埋名地過了四年,他本來可以繼續安安靜靜地好好躲著,可他在看到有人陷入生命危險時毅然挺身而出,我相信他那個時候早就忘了自己是個越獄犯,早就忘了自己應該茍且偷生不該多管閑事,可天性中的善良沒有讓他見死不救,試問在火災現場敢挺身救人的有幾個?何況那個人不是你的父母兄弟,是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陌生人!”整個帖子用各種圖片加以佐證,文字充滿了同情和憤慨,“什么是法律?法律的存在意義又是什么?如果一部法規的成立是為了迫害而非保護弱勢群體,那我們擁護‘法’的意義何在?”帖子一發出便引來眾人激烈的討論,有質疑蘇郁年齡的,也有推論真相帝真實身份的,但更多人是懷著同情和惋惜的心情,受到發帖者義憤填膺的情緒感染,紛紛都站在蘇郁這邊,跟著真相帝一起大罵那些施虐者。“你們別他媽吵了,老子的娃就是這孩子拼命救出來的,當時老子動都動不了,眼瞅著孩子就要燒死了,蘇郁這娃子是我李家的大恩公,誰特么再BB,我老李第一個抽死丫的!”“樓上那些黑他的都是腦殘咋的,有種你被人死揍欺負十多年忍著啊,這種惡棍砍一刀都是便宜他了!還有,沒看他那時候才十五歲啊,這壓根兒就不該進監獄的好嗎?”“就是說么,他這當時進監獄就是判錯了,哪來越獄一說啊,再說了你們獄警那邊能好好管制犯人的話,他犯得著逃跑嗎,說到底都是管理有問題!”“天朝的法律你還想公平正義?搞笑呢?沒睡醒吧?”“喂,討論歸討論,別上綱上線??!”“你們才腦殘,你們才搞笑呢,這哪兒冒出來個傻×,說他多大就多大,我還說他三歲進監獄呢,你們信不信我???”……激烈的討論持續了三天三夜,然后帖子被意料之中地和諧掉了,可真相帝不遺余力地一遍遍重發,和諧一次重發一次,而轉帖的人也越來越多,各大論壇的首頁幾乎都被這個帖子霸占了,在微博上也成了熱點話題,蘇郁、真相帝、體制管理、黑戶等都成了搜索熱詞,還引發了許多社會問題的廣泛討論,總之互聯網上一片熱鬧,導致政-府迫于壓力決定開庭審理此案,以安撫百姓的質疑和爭論。邢奕讀完報紙,抬頭看了眼對面翹著二郎腿泰然自若的陸琛,哼了一聲,“這就是你的解決方式?”陸琛聳聳肩,“不滿意?”“哼,你還真不怕把事情鬧大?!?/br>“越大越好,”陸琛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報紙頭版上的圖片,那是蘇郁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時候他拍下來寄給報社的,那個時候的蘇郁看起來的確是命懸一線,瘦得不成樣子,他按快門的手那時候都是僵的。陸琛收回眼,看著邢奕,“在現在這種全媒體時代,當然要擅用輿論?!?/br>“哼,你就這么有自信網民會站在你這邊,萬一是反效果呢?”陸琛沉默了一下,手指慢慢撫摸著右臂衣服下的傷疤,聲音低沉,“連我都覺得心疼的人,怎么可能打動不了別人?!?/br>邢奕瞇著眼睛,冷笑,“心疼?”“不錯,”陸琛站起身,撿起報紙走到門口,“明天就開庭了,你準備好了么?”“……”邢奕盯著陸琛的背影看了半晌,忽然問,“他來么?”“當然?!?/br>“……”邢奕呆了好一會兒,忽然低低笑了一聲。陸琛開門的手一頓,聽著男人低啞自嘲的笑聲忽然覺得煩悶,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預定的軌道行進著,就連明天的判決結果也幾乎可以斷定,他從來都不為自己的決定后悔,也從來都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殘忍,為了明天那個既定的結局,也為了這個人堅持了四年而無果的愛情。*****第二天的審判庭上座無虛席,旁聽席上坐著各路代表,有媒體有企業家還有不少平民百姓,這次出庭的法官和檢察機關代表都是業界數一數二的著名人物,就連坐在辯護席上的律師也是聲名遠播的青年才俊譚嘯。開庭時間逐漸逼近,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