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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祥卻也不動,他慢慢的喝完了杯中的熱茶,然后方慢騰騰的站起身,走到桌前將文件翻閱了一番。“傅仰山現在怎么樣了?”顧文謙壓下這口氣,盡可能保持語氣的平靜:“他也就剩下一萬多人了,還得包括傷員。所以才這么十萬火急的向您求援?!?/br>“趙振聲呢?”“他那邊還好一些,有個三萬多人。而且從傅仰山手中繳獲了一批新式槍支?!?/br>榮祥哼了一聲,繼續低頭認真看那幾張紙,翻來覆去的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好容易看完了,他又倒了杯茶回到沙發上發呆。他不說話,顧文謙就只好在一邊站著。茶很燙,榮祥喝的小心翼翼的,生怕燙了嘴。顧文謙這個刺頭是越來越無法無天,要是再不給他點臉色看,怕是就要造反了--------沒有易仲銘的本事,卻有易仲銘的野心,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就敢跑到這里裝模作樣。等這件事完了,非收拾他不可!他想到兇狠處,不自覺的瞥向顧文謙,偏巧顧文謙也正偷偷窺視著榮祥的臉色,雙方目光相對,立時又都扭開了頭。榮祥嘆了口氣:“你先回軍部吧,讓大家都過來。我三十分鐘后去開會?!?/br>“是?!?/br>顧文謙答應一聲,扭頭便走。所謂軍部,其實不過是由本地的一所師范學校稍事改建而成的。榮祥在一群勤務兵和副官的簇擁下走過長長的走廊,許多人的皮靴踩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柔軟而雜亂的囊囊聲。遠遠的就聽到了會議室里傳來的談笑聲,小孟為榮祥推開門時,屋內眾人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當地窯姐兒的滋味,看見榮祥進來,方一起噤了聲,身體也坐直了些,表明自己還具有些許軍人的風采。會議開的很快,大家都不介意去應援傅仰山-------如果再不打仗的話,他們就要窮死了。雖然壩上那一片地方已經被傅趙兩軍來回的搜刮了一遍,可是只要肯下功夫,總還能擠出些油水來的。只是現在軍隊實在是無槍無炮,不知這仗可怎么個打法。榮祥聽了很吃驚:“槍炮呢?”下面眾人回答的有些忸怩:“槍炮其實是有,可是彈藥卻很不足啊?!?/br>榮祥登時氣的眼前發黑,從滿洲撤退前,彈藥的補給情況是他親自驗看過的,來西安后閑了小半年,一槍一炮也沒放過,彈藥怎么就“很不足”了?說來說去,肯定是讓這些人偷偷的賣掉換錢了!說起來自從易仲銘死后,這些人就開始對他陽奉陰違的,現在竟公然在他面前撒起謊來,真是要造反了!望著眼前幾十張油亮發福的臉,榮祥停頓半晌方說出話來:“彈藥事關重大,我們時間有限。采購雖然不成問題,但資金卻是無處著落,只好要叨擾地方百姓了。這種事情,你們輕車熟路的很,自然不用我教??傊旌?,我的隊伍就要出發。要是因為哪個人耽誤了,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下面眾人一起點頭:“是是是?!?/br>“散會吧?!?/br>說完這句話,他率先一步起了身,也不等人招呼,徑自推門走了出去。每次同下面這些兵痞一樣的軍官們打完交道后,榮祥都不由自主的要情緒低落個一天半日。因為感覺無論自己怎樣的苦心經營,只要經了這些人的手,那么所謂理想便極有可能變成一出自娛自樂的鬧劇。“都想糊弄我,從我身上騙些好處去。打仗也是這樣,只有掠奪地方時最勇猛無畏,等動起真刀真槍了,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要不然我也不至于那么狼狽的從滿洲逃出來!”榮祥想到這里,愈發憤憤然了。他有了心事,因為無人可訴,所以向來都是悶在心里的。比如此刻他雖然是越想越氣,覺得自己受了天下人的欺負,可是反而表情嚴峻,一言不發起來。到家時他還在自顧自的生悶氣,迎面碰上了從外面回來的顏光琳,他也只草草的招呼了一聲,低頭就往院中走。走了三步,他忽然反應過來,停步回頭問她:“你去哪兒了?”顏光琳極少見到他面色如此不善,并沒有想到他是在外面受了氣,反是以為因為不滿意自己隨便出門,故意給的臉色看,便不由得一陣氣往上沖,心道你成天也難得看我一眼,還敢管著我出門?她生了氣,同榮祥倒有些共同點,也是不形于色,只是神情漠然,一張圓潤秀麗的白臉沉下來,好像畫上沉靜的觀音像。榮祥問了一句,見她非但不答,反而一個勁兒的向里院兒快步走去。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可因為一肚子心事,所以也沒有情緒去問個究竟,只對著背影補了一句:“沒事少出門,出去也要多帶勤務兵,現在這里不太平?!?/br>聽了這句話,顏光琳的腳步似乎一滯,但終究沒有停留,身影一閃,已經消失在半掩的小院門之后了。對于顏光琳,榮祥總是不自覺的格外關心客氣一些。先是因為她是位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真正讀過書、留過洋的,說話做事就是比從前那些個相好們格調高出許多。其次就沖著她孤身一人撲奔自己而來,也得感激這份情誼------盡管他對這份情誼本來是既無準備也無興趣的。如今兩個人也過了兩個多月了,他自己私下里覺著,其實睡覺時總有那么個香噴噴的小伴兒,還真是挺好的。所以白天時,他萬事纏身,并不覺得怎樣的愛顏光琳。等入夜上床了,才有了點情意綿綿的意思來。回到書房,他發現桌上多了一封信。信封上也沒有落款,撕開來看了看,是傅靖遠寫來的。內容的上半部是情書,下半部卻是緊急求援信,說他大哥如今已經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自己在城中掌控局面也日益艱難,請榮祥務必立刻出兵,救他一時之危難。讀完信,他頹然坐下,一邊解袖扣準備打針一邊心下忖度:怎么傅靖遠也參與這種事?莫非傅仰山真的要不成了?若是如此,自己還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萬一趙振聲一鼓作氣的滅了傅氏,那自己豈不白白守了這么長時間?一針嗎啡注射下去,他發自內心的松了口氣,心里又想若是這次事成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針戒掉。被這東西天天管制著,老是得提心吊膽,就怕突然犯了癮,當眾出丑。況且身體上也受不了,做軍人的,要么打仗要么逃命,身體不好怎么成?他自己琢磨的有聲有色,心里好像有個演講團似的,侃侃而談的描繪著他未來的美好藍圖。漸漸的,他便把那些跟他哭窮要錢的團長們拋到了腦后。晚飯桌上,榮祥和顏光琳再次見面。這回顏光琳恢復了好臉色,兩人淺談兩句,便入桌吃飯。顏光琳用筷子戳著面前的一小碗米飯,心里亂,所以盡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