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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暗流涌動。趙靈均被人暗殺了,空下了一個警察局長的位置。陳敬甫想讓自己的內弟頂上,可是他還沒來得及cao作,傅仰山已經指派城內的親信一番運動,把位置直接給了傅靖遠。這把陳敬甫氣的要命,可是沒有趙振聲的命令,他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城外一戰還不知誰勝誰負,萬一傅仰山贏了,那這傅靖遠依然還是這西安城里的皇弟,輕易得罪不得的啊。傅靖遠也并不開心,事前也沒有人來征求他的意見,糊里糊涂的便成了警察局長。穿上簇新的一身黑色制服,他怎么看怎么覺得有種“沐猴而冠”的味道。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他知道大哥在城外的情勢頗為緊張,而自己作為他唯一的弟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榮祥坐在書桌前,嘩啦嘩啦的翻閱著一沓文件。傅趙二人現在已成兩敗俱傷的形勢,可是目前看來,還是沒有議和的苗頭。這讓榮祥異常的興奮。他放下文件,披著大衣在屋中來回的走了幾圈,心臟跳的極快,簡直有些發慌。經過了這么久的沉淪,他終于又回復到了在奉天時-------或者說,是易仲銘在世時的那種狀態了。對于一個理想主義者來講,理想內容的明朗化是最有效的興奮劑,足以讓人在垂死之際重生。他現在以一種第三方的姿態。高高在上的觀望著這場戰役,他倒要看看,是誰先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門外傳來篤篤的腳步聲,小孟開門走了進來:“三爺,有人來了?!?/br>“哦,”榮祥一邊脫下大衣往外走一邊隨口問道:“誰?”“顏小姐?!?/br>榮祥似乎是沒聽明白,又問了一句:“是軍械處的閆主任嗎?”“不是,是顏小姐?!?/br>榮祥這回才停住腳步,他很困惑的看著小孟:“什么顏小姐?”“顏光琳小姐?!?/br>“顏光琳?來了?”“是,正在外面院子左邊的客室里?!?/br>榮祥轉身就要往回走,一想不對又折了回來,心道這真是見了鬼了,顏光琳怎么會來的?“就她一個人來的?”“是。還帶了個小皮箱?!?/br>榮祥隱隱覺得不好,可是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去見顏光琳。他在潼關的住所是座三進的大院子。他住在最里面,所以走到門前,也花了近三分鐘。停在客室門前,他又遲疑了一會兒,方推門進去。顏光琳正坐在椅子上發呆,看到榮祥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點點頭,臉上還帶著點不安的微笑。“顏小姐,你怎么來了?”“怎么,不歡迎?”“不是,只是……很驚訝而已?!睒s祥邊說邊找了個靠門的椅子坐下。顏光琳長吁口氣,擺出一臉大功告成的表情:“這件事說來話長。你有興趣聽嗎?”“當然有興趣?!?/br>顏光琳講述的時候,因為自己就是當事人,所以語言中很有保留。但究其本質,她根本就是從家里偷逃出來的,是場一個人的私奔。事情還要從榮祥離開西安后說起。顏光琳是一個英國學生派的千金小姐,英國學生派的中心要義,就是淡漠和滿不在乎,對于重要的事情,更要表現的淡漠和滿不在乎。所以那天在趙公館宴會上,榮祥表示“要帶她逃走”時,她給了一個充滿挑戰口吻的、又充滿了暗示的一個回答。事實上,她那句話雖然說的有點不著四六,可是話音一落,心里卻真的有些悸動起來。她回家等了幾天,并沒有人上門提親;又過了幾天,方聽說榮祥已經帶兵去潼關了。這可讓她大吃一驚。這時回想起那句“我帶你逃走”,頓時有了一種大徹大悟之感。她想,榮祥之所以那時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么一句話,肯定是因為他當時已經決定要馬上離開西安,而且知道自己家里肯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緣故。當然不會同意了,顏鎮禪的小女兒,怎么可能這樣匆忙潦草的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軍閥呢?啊……她憂傷的感嘆,這份愛情真是發生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如果只是這樣哀而不傷的感嘆下去的話,她也許過上個把月就會淡忘了??墒瞧歉稻高h卷土重來,竟找人上門提親來了。傅靖遠自從出任警察局長之職后,每天盡職盡責,累的瘦了一大圈。下班后換上西裝,戴好眼鏡,又是一副標準的書生相。顏鎮禪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覺得他人品端方,學識淵博,正是一個女婿的最佳人選。而且傅靖遠在外面的口碑也不錯,緋聞一點沒有,和他那位兄長相比,簡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最佳例子了。顏鎮禪這樣青睞傅靖遠,導致顏家內部的輿論迅速統一,一時間上下都把傅靖遠夸的一朵花兒似的,只等傅趙二人狗咬狗打的累了,便將婚事正式cao辦起來。顏光琳這邊勢單力薄的抗議一番,卻是全然無效-------而且一個小姐家,似乎也不該對自己的婚事表現出太關心的樣子。到了這內外夾攻之時,顏光琳再回想起“我帶你逃走”五個字,不禁感慨良多。而且因為距離產生美的緣故,她每逢看到那本,眼前就仿佛出現了那個月光般的漂亮男人。至于他打嗎啡包舞女捧小旦之類的舊聞,因為她并未親眼見到,所以一時間全部拋到腦后去了。逃走吧!她對自己說,無論如何,是不能嫁給傅靖遠那個跟屁蟲的。事前她把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偷運出來,統統都寄存到了女大同學的宿舍里。然后一天早上以出門逛街為由,獨自踏上了開往潼關的長途汽車。在那臭氣熏天、人滿為患的車廂中,她緊張而興奮的縮在狹小梆硬的汽車座位上,心里沒有一點對家人的留戀,只覺得好像是要去度春假似的,有一種亂糟糟的喜悅和好奇。因為是為了愛情和逃婚,所以還有一種浪漫的成份在里面。她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的車,幸好下車時天還是大亮著的。她叫了輛黃包車,一路打聽著到了榮祥這邊。榮祥并沒有表現出熱烈歡迎的態度,這讓她一度感覺到了后悔和失望,但她很快想到,榮祥向來都有些沉悶內向,也許他心里高興,卻不懂得如何表達呢?;谶@種想法,她在長篇大論的敘述中,將榮祥的冷漠態度忽略了個一干二凈。聽完她的出逃奇遇記,榮祥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來。顏光琳一個小姐家,肯獨身一人跑到自己這里來,意味不言而喻??墒恰?/br>可是,他本來并不是那個意思的,他只是想……“顏小姐,你知道這樣離家出走的后果嗎?”顏光琳愣了一下,忽然紅了臉,隨即垂頭不語。“你真的了解我這個人嗎?”榮祥繼續問。他竭力想擺出一種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