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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仰山說到這里,忽然眼睛一亮,指著樓前一個快步走來的男子道:“這個就是舍弟了?!?/br>榮祥悠然轉身,本是堆上一臉春風似的微笑的,可是待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之后,那微笑便立時僵在了臉上。“傅、靖、遠?”第16章傅靖遠一直覺得,上天對自己不甚公平。比如他在滿洲分社干的好好的,忽然就被調回北平總社去跑新聞。原因后來才曉得,原來是社長的內弟頂了他在奉天的缺,因為內弟媳娘家就在奉天。跑新聞倒也罷了,這本來就是他的專業,可是沒想到又遭到老同事的排擠,處處都不順心。如此煩惱的挨了大半年,他是灰了心,索性辭職,回到了他大哥身邊。在西安,他不能說過的不好,省主席唯一的弟弟,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伤牡吐淝榫w并沒有因此而改觀。傅仰山向來是信仰“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所以看見弟弟肯收心回來,便大為用心的栽培他,什么場面都要帶他同去,這幾乎把傅靖遠煩得要再次離家出走。傅仰山生了氣,將他痛罵了一頓,且在金錢上面威脅了他一通,傅靖遠這才認清現實,知道自己跑無可跑,只得認了命,每天心不在焉的跟著傅仰山到處應酬。一個月前,他便知道有客人要來花園府邸居住。他當時聽了,也并沒有放在心上?,F在天下大亂,尤其滿洲那邊建了國,形勢更是一團糟,所以每月都有避難的政客顯要們逃來西安。一時間西安城內貴客滿天飛,尤其多的是將軍,只是通常手下都沒有幾個大兵,是個光桿司令罷了。所以聽了傅仰山的話,他連哼都懶得哼一聲。后來聽說晚上有舞會,他的興趣方被勾了起來。因為他從兩個月前開始追求大詩人顏鎮禪的小女兒,而舞會,則是一個可以公然打情罵俏的好場所。舞會自然是要傍晚吃過飯后才能開始,那么草地上沒有燈,黑黢黢的,到時可怎么邀請顏小姐去散步呢?想到這里,他馬上叫來電工,研究著如何從屋里引電線到草地上。剛剛商量出眉目,司閽的老頭子就跑來把他叫了出去。他走的不情愿,所以故意放慢了步子。到了樓前,他漫不經心的抬眼望去,只見他大哥身邊站著一個高挑身材的男子,那男子一身戎裝,軍帽帽檐壓得甚低,兼之正側著頭和人說話,所以一時間,他并未看清他此人的相貌,只是朦朦朧朧的覺著眼熟。等到他大哥指著他發了話,兩人才目光相對,瞬間一齊變了臉色。同他記憶中的那個摩登俊俏的公子哥兒相比,榮祥顯然是有點變樣子了。那身軍裝極利落的掛在他身上,愈發顯出他的瘦削。面龐還是清秀白皙的,不過嘴唇沒有血色,這讓他看起來像座玉石雕像,帶著點死氣沉沉的病態。“傅、靖、遠?”他聽見榮祥驚詫的,可又好像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三個字。哦,你還記得我???傅靖遠故意做出疏離的態度,只淡淡的點頭一笑:“榮祥,好久不見,真巧會在這兒見面?!?/br>傅仰山顯然很奇怪:“怎么-------你們認識?”榮祥收回了滿臉的笑,轉頭對傅仰山道:“當年令弟在奉天一個報館里做事,我們倒是見過幾面的?!?/br>“哎呀-------那敢情好。原來你們是老相識了,那好的很。正好這幾天兄弟你初來乍到,可以讓靖遠陪你到處轉轉。靖遠,你竟是沒同我提起過,真是!”傅靖遠皺了下眉:“我又不知道來的是他。平白無故的說什么呢?”傅仰山聽了這話,覺著他的態度實在是有些無禮,可是又不好當著人面多說什么,便重新轉向榮祥,繼續談笑。傅靖遠徑自轉身而去。他只覺得有一種興奮的憤怒,這種情緒讓他想馬上躲到一個無人之處,來靜靜的思索一下,以后要如何對付這個絕情無義的-------朋友。因為客人們遠道而來,想必在火車上一定飲食不周。所以三點鐘就開始了晚宴。榮祥看起來并不如何疲勞,在酒桌上,他還能談笑自如的應付諸位大員們的敬酒。傅靖遠在另一桌冷眼看著,他先前倒不曉得,這榮祥還是個酒桶。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醉眼朦朧,情緒卻亢奮起來。傅仰山站起來,當場發表了慷慨激昂的祝酒辭,很是表達了一些軍人的豪邁。那榮祥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扶著傅仰山的肩膀站起來,口口聲聲的要“光復滿洲”,然后在座的光桿司令們便一起亂七八糟的喊了幾句口號,倒是的確營造出了些戰爭時期應有的氣氛,好像下了酒桌便要直接上戰場了似的。傅靖遠很淡漠的旁觀著,他曉得這一切都不過是在做戲,他大哥在做戲,榮祥在做戲,也不知道要演給誰看?!肮鈴蜐M洲”?都被日本人趕出來了,還“光復滿洲”?可笑!這頓晚宴,傅靖遠熬的很艱難。因為那個姓榮的就坐在他的不遠處,他只要一斜眼睛,就能看到那個側影,很漂亮的側影,玉白的面頰上似有似無的透著點紅暈,又是一幅人面桃花!……漢jian!庸俗無聊的政客!魚rou百姓的軍閥!自己竟然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戀愛過!傅靖遠低下頭,想起最后寄出的那封信,自己都有些羞愧。晚宴結束時,天果然已經擦黑了。西安城里所謂上流社會的夫人小姐們被家里的汽車送了過來。不管時局如何,舞會是永遠歡樂的。當樂隊開始奏響第一支華爾茲時,傅靖遠同顏光琳相擁著步入舞池。目光越過顏光琳烏黑光亮的卷發,他發現榮祥正摟著最漂亮的陳家小姐在舞池一角搖擺。榮祥從舞會開始到現在,顯然一直都很受女孩子的關注。這很正常,沒有哪個女孩子能抵抗得了英俊軍官的誘惑。而榮祥顯然具備作為英俊軍官的一切條件。可是一支舞還未跳完,榮祥忽然低頭同陳小姐說了句什么,然后轉身離開舞池便往樓上走去。他走的很快,后面隨即跟上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隨從,傅靖遠依稀認得那是小孟。再看那孤零零站在舞池角落里的陳家小姐,她似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立起眉毛,提了長裙,氣哼哼的走回座位。“你在看什么?”顏光琳忽然問道。傅靖遠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全神貫注的盯著榮祥那邊的動靜,竟忽略了身邊的顏小姐,忙笑著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好奇,為什么那個榮祥不同陳小姐繼續跳下去了呢,這樣實在是很失禮的?!?/br>顏光琳很老到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洞察一切:“一定是因為那個嘛!”“那個是什么?”“你不知道嗎?”“什么?”“我三哥告訴我,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