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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還沒辦利落,外域就不留絲毫間隙頃刻出動,眼下確實有些難辦。林熠從座上站起來,走到殿前行了一武將禮,動作流暢穩重,身上氣勢仿佛經過多年錘煉,一身紅衣和驕矜眉眼卻又是少年人意氣。“臣愿為陛下效力,世代烈鈞侯忠君衛國,柔然大軍壓境,臣當盡本分,往北疆與眾將士同生死?!?/br>林熠恭謹斂首,姿態卻絲毫不卑微,字字鏗鏘有力,眾人為之驚異,這位才入朝幾日的小侯爺一直很低調,今日鋒芒旦露,舉手投足全不似初出茅廬的少年人。永光帝眼前一亮,林熠正是他需要的人選,忠心自不必說,林熠一身武功早就名揚在外,論起帶兵布陣,有林斯鴻多年言傳身教,以他所知也不會差。“好,好!是林家人的樣子?!庇拦獾埸c頭,“烈鈞侯明日便往北大營,與林將軍掌管昭武軍一應調度,再讓北大營調幾個人去定遠軍中補上空缺?!?/br>林熠行禮領命,宮宴倉促結束,幾名重臣皆留下,與永光帝在御書房商討出征事宜,林熠和蕭桓也在其中,直到夜深才散。林熠趁夜又往死牢走了一趟,從獄卒手里接過燈籠,獨自走到邵崇猶那間牢房門前,開了牢門進去。邵崇猶武功深厚,早在聽出動靜便已起身靜候,披上外袍與林熠點燈對坐于案前。“天亮我就得走了,北疆開戰?!绷朱趩⒘艘粔?,斟了兩盞,推去一盞與邵崇猶。邵崇猶眉眼深邃英俊,靜默垂眼看著那杯酒。“咱們本該有機會一同上陣殺敵?!绷朱趶澭畚⑿?,“沒有同袍之宜,但我依舊當你是朋友?!?/br>林熠再見到他,心中復雜情緒已平息,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萬事背后的苦衷因果,不過杯酒,沒什么放不下。邵崇猶沉默片刻,開口道:“蕭放的事,若我說出事實,恐怕收不了場?!?/br>他這段時間未曾開口申辯過一句,林熠也未曾審問過他,只因林熠清楚,他若不愿說,怎么審都沒有用,林熠一直在等待邵崇猶做決定。“不論什么樣的內情,哪怕涉及天家秘史,你只要說了,就會有一個交代?!绷朱诘?。看來蕭放的一系列動作都是因為邵崇猶所致,邵崇猶應當握有極其致命的把柄。前世處心積慮把邵崇猶派到自己身邊,蕭放究竟在想什么,林熠頗為好奇。知道蕭放所想那天,大概也是蕭放失勢的時候。“早日凱旋?!?/br>邵崇猶眉目鋒銳淡漠,蒼勁修長手指舉起酒盞。“保重?!?/br>林熠舉杯與他輕碰,兩人都沒說什么,但心知已達成一致。夜已深,塞北的春天極短,草長鶯飛的融融暖意轉眼飛逝,白天陽光一烤,男人們恨不得打起赤膊,夜里又清涼下來。庫爾莫嶺下,王軍大帳周圍安靜,遠處部族戰士們終夜不睡,圍著篝火飲酒,爽朗笑聲隔著風,若隱若現。寬敞的主帳內,輿圖標記的路線地形復雜清晰,幾盞牛油燈靜靜燃燒,光線略暗,卻是柔然王最為習慣的。“王上早些休息?!碧K勒恭謹一禮,柔然王點點頭,他便離開了主帳。蘇勒牽過小兵送來的馬匹,翻身上馬引疆,離開夜色和火把交織的王軍大營,直到翡裕河邊慢下來,沿著河流緩緩而行。“王上很信任你?!苯谠诓贿h處等他,臉上帶著微笑,河邊沒有軍帳,沒有火把,只有星月的疏朗光芒,江悔的藍眸子看不出本來顏色。“叱呂、溫撒、白達旦三部都在我手里,他的確對我很放心?!?/br>蘇勒思考事情的時候總是微微低頭,輪廓深邃的臉龐顯得格外深沉,由內而外靜默的力量,這位北疆萬里草原上最年輕、最前途無量的汗王,總是懷著看不透的心事。走到營前,蘇勒抬眼,看見曾經的白達旦汗王、如今的“曲樓蘭”,穿一身黑色輕甲,靜靜負手立于營間,注視著經過的夜巡士兵。士兵們對他極為敬重,曲樓蘭治軍嚴格,這個臉上總是沒什么血色的高大男人總是話不多,黑色眸中似有哀傷又很空洞。“他現在究竟是誰?”蘇勒眉頭微蹙,隔著一段距離,在營門口看著曲樓蘭,“他記得很多舊事,心里又毫無感覺?!?/br>“汗王放心,論本事,他還是曲樓蘭,論心……他已經沒有心了?!苯诼曇羟宕鄲偠?,話里卻毫無溫度,“白達旦王徹底死了,身體留給他來用,如今已被蠱同化得差不多,那張臉與從前別無二致?!?/br>若費令雪見到這張臉,能不能張得開口叫一聲“曲樓蘭”?江悔沉默許久。林熠離開死牢,金陵又下起夜雨,一襲紅衣策馬穿過細雨夜色回到皇宮。江南的雨總是輕柔得連聲音也斂去,落在檐瓦間潤物無聲,挽月殿留著幾盞溫暖燈火。林熠大步踏進挽月殿院內,一眼看去便知蕭桓已經歇下,他這幾天休息得都很早聶焉驪帶來玉衡君配的藥,林熠知道治療他身上的咒術很麻煩,單是一副藥下去,蕭桓就沉睡得無知無覺,這對一名五感敏銳之極的武功高手而言很難適應。蕭桓本打算不服藥等林熠回來,林熠臨時去死牢找邵崇猶之前,卻叮囑他照常服藥。“今天別等我了,按玉衡君的話吃藥,我回來找你?!?/br>蕭桓答應了便照做,藥力上來不得不先睡去。林熠琢磨著這陣子都安分守己,臨行時任性一把也可以,于是回殿換了衣服簡單收拾一下就折出去,依言進了蕭桓寢殿找他。床帳前留著一盞輕盈的琉璃燈,林熠熄了燈火摸索著上去,在蕭桓身邊躺下,心里思緒頓時靜下來。蕭桓被藥勁扯入深沉夢境,感覺到林熠的動靜,竟掙出來,半夢半醒地微微抬起沉重眼皮。林熠正借月色側頭看他,神游之際見他居然醒過來,連忙湊過去低聲道:“睡罷,我今晚在這兒?!?/br>蕭桓半闔半閉的眸子線條格外昳麗,林熠心里既暖又心疼,握著他的手,蕭桓手指沒什么力氣,輕輕回握扣住他五指,再次陷入沉睡。林熠就這么看了一夜。天蒙蒙亮,他輕輕起身,宮人送來一身暗銀色鎧甲,肩頭虎嘯紋路,是昭武軍制式,也是將軍制式。十六歲的將軍,燕國至今未有先例,永光帝著實看重他。林熠熟練地披上鎧甲,換衣服換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回到榻邊俯身仔細看了蕭桓睡容一陣。這么安靜乖順的狀態,林熠越看越喜歡。他伸手輕撫蕭桓眼尾的痣,又沒忍住撫過他高挺分明的眉骨和鼻梁,最后停在蕭桓唇角。蕭桓沉睡得毫無知覺,林熠低下頭去,快觸到時滯了片刻,仍舊輕柔地親在蕭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