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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阻止,他一意孤行時,果不其然在門外聽到了賽似活神仙的yin.叫.聲。那是誰的?聽起來像李延年,又不似。或許是其他男人。不是女子。景桓驀地攥緊拳頭,他額角青筋直冒。一雙眼黑沉沉,身后酡紅的金霞也掀不起一絲波瀾。太監大氣不敢出,唯唯諾諾,戰戰兢兢。“通報?!?/br>景桓道,神色冰冷,無任何情緒。太監自是不敢,他道:“皇上吩咐一律不得……”“通報?!?/br>景桓看著他,大有再此廢話,他便只身推門的意思。太監惹不得活閻王,又不敢打擾真天子。只得用行將就木般的音量,在門口通報:“皇上——驃騎將軍冠軍侯求見——”“大點聲?!本盎傅?。“小的、小的不……”敢字還未說出口,景桓已寶劍出鞘一半,寒光肆意,嚇得小太監差點跪下。驚叫聲潑出喉嚨:“皇、皇上!大將軍求見!”屋內傳來一聲悶響,許是什么撞了床柱。細碎的呻.吟低了一陣,又忽地高亢起來。大有愈演愈烈、不停不休之勢。太監拿余光瞄著景桓,這可不是小的不通報,您瞧,說了也沒用呀!大將軍身后披著晚霞,將才在宴會上傾倒入胃的酒液沸騰起來。他四肢百骸具麻,耳邊嗡嗡一片。不知過多久,大抵半柱香的時間。屋內令人心浮氣躁的聲音才漸漸褪去。這時,天公灑下了雨。皇上出來時,景桓后退幾步。他主動下臺階,單膝下跪,抱拳,低頭,沉聲道:“臣知罪?!?/br>武帝念其孩子心性,這些年屢建戰功,估摸是養出了一點驕橫來。他抬手示意他起來:“何罪之有?”“臣擅自擾了皇上,請恕罪?!?/br>這話說得并無認罪之心。武帝倒有些想發笑了,貴為萬人之上者,不怒亦有威嚴。眼底含笑,宛若兩把炭火。平白燒了景桓那顆動蕩的心。“起來吧,別跪著。為何不去今日的接風宴,反倒跑朕這里來。莫是不合心意?”“并非,”景桓跪在雨中,冰涼的水珠濡濕了朝服。一邊安撫狂躁的血液,一邊熨平五臟六腑?!盎噬?,臣有一事相問?!?/br>武帝見其神色不對,跪在雨中面色沉靜??雌鹩行┠吧?,不如出征漠北前那般發揚蹈厲。“朕不勝酒力,先行離開接風宴,愛卿這是不高興了?”景桓依然垂首道:“非也?!?/br>“那有何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武帝已有些煩悶,若在這兒跪著的不是景桓,他早勃然大怒。換做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景桓這待遇?;蛟S也不一定,這大將軍頭銜不止他一個,立了赫赫戰功的,不也還有個衛青么。景桓閉上眼,忽地站起身來。他再睜眼時,雨珠順著睫毛砸落而下。沉甸甸,冰涼涼。胸腔中有股無名火,眼前這人九五至尊,是那般耀眼,令人忍不住想要追隨、占有。那門中素未謀面之人,未曾給這大漢做出任何功績者,怎配得到圣上寵幸。怎配。景桓癡癡看著武帝,愈看愈沉迷。武帝的心下墜,他緩緩看一眼景桓,大抵有了預料。武帝叫他到跟前來,再抬手揮退所有人。下人魚貫而出,頃刻,殿門只留武帝與景桓二人。雨勢漸大,沖刷琉璃瓦。宮燈下,一地水灘映得如金黃鏡面,閃閃發光。而那鏡面之中,是兩張神色迥異的臉。一人無情且冰冷,一人壓抑且痛苦。“桓兒,”武帝忽然出聲叫道,“是否該許配妻室,延續香火了?”景桓大震,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人。張張嘴,喉間堵著一團濃稠的血塊般。他瞪著眼,哪還有什么將軍威儀,此時也不過是個不愿相信親耳所聞的孩子。這話,他許多次講過,卻從沒這般認真。武帝繼續道:“看上哪家千金,若是良緣,你開口,朕便下詔?!?/br>“……皇上可知,臣要的不是這個?!本盎干钗豢跉?,緩緩往后退兩步。再遠一點,再遠一點來看這人的面貌。可雨太大,眼前又起了一層蒙蒙熱霧。反倒怎么也看不清了。“那何為愛卿所想?說出來朕聽聽?!?/br>這語意,卻分明是告誡他,認真思量。景桓攢了千年的勇氣,一朝竟潰散如此。宛如沙場之上兵敗如山倒,他到底不是這人的對手。景桓提起一口氣,他輕聲道:“皇上,臣只有一個疑惑……”景桓想起自己年紀尚輕,便位極人臣。大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意思。那人把他捧上來,除去不知有幾分的欣賞,卻是真心實意要拿他來牽制衛家。如今朝內衛氏權傾朝野,支屬五侯,貴震天下?;噬纤娴哪芊判酿B虎,不妨日后功高震主?不可能的,所以得有一個擋箭牌。景桓就是現成的。黨羽之間沆瀣一氣,武帝必須得有個人,可以用來牽制朝中勢力。真愛才,大抵還是愛的??杀澈蟮乃阌嬘袔追?,景桓自己也清楚。他是一顆棋子,是臣子,更是在鮮血浸泡的骨rou中,有那么點傾慕之愛。所以他愿意。做一把劍,指哪兒殺哪兒的兵器也罷,橫豎不過他樂意。但是,拋開這些,他們之間曾有的曖昧不明,曾有的心有靈犀,僅僅也只是君臣之禮?那人會不會有一點,哪怕一點點的——景桓的官服早已濕透,雨水順著他堅毅的下巴墜落。他吞一口唾沫,似天邊驚雷之聲:“皇上,可曾有一點,哪怕一點點的愛呢……”武帝皺起眉,龍顏艴然不悅:“放肆!這可是君臣之間該說的話?!”“如何不能?!”景桓急道,他抬頭直直看進武帝眼底。縱容他射殺李敢也好,讓他樹大招風也好,令他有赫赫戰功,再百加寵愛,用來牽制多方勢力也罷。只要自己還能被利用,景桓便無任何怨言。哪怕最后郁郁寡歡而死,他也不曾后悔。他只后悔當初沒有問那一句。“皇上……當真心悅過臣……?”景桓如一只受傷的小獸,他的傷口正袒露在潑墨黑夜之下,撕開了血rou給這位至尊者嘲弄。武帝看著他,這個被他夸贊為“張中國之左掖,揚華夏之威武”的大將軍,到底是養出了別樣的心思。可惜了。景桓站在雨中,靜靜等著。愈是時間漫長,愈不敢呼吸。天上濃云翻滾,令人懷疑是否江河之水倒灌而上。武帝最終嘆息一聲,道:“不曾?!?/br>景桓苦笑,愣是要問個真切:“一點,一丁點,哪怕一瞬,也不曾?”你當真沒有愛過我嗎。饒是我卑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