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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首飾、絲綢料子、戲票電影票均是探囊取物。喜歡上頭了,購置房產豪送黃金也不在話下。大排場、小浪漫,只有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由此看來,無論古今,有錢人追求愛情的方式,都大同小異。只有這樣,才算真玩,才算玩出名堂。無論最后如何收尾,少爺們的名聲總是倜儻不羈。但要長久玩下去,你得一直有萬貫家財做保障,有個權勢驚人的老爹做后臺。否則,遲早玩崩。這不,蘇穆煜與連鳴就隱有玩崩的跡象。蘇連二人起初不曾料想,本次任務竟耗時這么久,那魂魄的執念也真真是夠深。兩人別無他法,總不能坐吃山空。幾經商討后,他們從豪華酒店轉移陣地,在弄堂租了一家院子。起始不太習慣街坊四鄰的作息與嘈雜,后來呆久了,倒也樂得其所。尤記得第一天搬來,鄰居以為是哪家少爺出來體驗生活。見兩人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間不像是普通人。再一看門口寫“連宅”二字,八卦群眾瞬間腦補好一出大戲。可不是么,富家子弟誰能住到這兒來?準是同家人置氣,難不成……婚姻問題?無聊的流言傳起來毫無根據,在無聊的日子里,誰也沒必要去追究真相。后來時間一長,蘇連二人每天早出晚歸,像干正經事的人。加上兩人很會處事,個把月后很快與周圍人打成一片。早晨出門遇上鄰居,蘇穆煜笑瞇瞇地主動招呼:“儂早飯切過伐?”哎喲!這周圍的嬸嬸阿姨們,誰不待見他?蘇連二人在此生活,兩個男人正兒八經過出了點生活的味道。蘇穆煜負責買菜做飯,連鳴負責洗碗家務。起初,兩人也過得磕磕絆絆,連少哪兒是做這種事的人。蘇老板手把手教會,全用一句話逼迫:“連鳴,再摔壞一個碗,今晚你給我睡客堂去!”由此可見,沒有不會做的事,只有不夠絕的心。小日子過于舒心,但蘇穆煜常有一個錯覺——他們現在經歷的事,是不是曾經在哪兒見過,或者發生過?人一定有過這樣的感受——當你趴在桌上午睡,猛然醒來時;當你夜晚做夢,突然驚醒時;當你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或者做一件從沒做過的事情時——你會感覺這些場景,曾在哪里經歷過。科學解釋有多種:記憶錯誤、夢境、生理功能問題。醫學上稱錯視現象,物理學上稱時光倒流,即四維空間偶爾發生混亂的特殊人體感覺。蘇穆煜則認為,自己的這種潛意識記憶,大多與夢境有關,與自己的職業有關。多年來,他穿梭出入過無數夢境,這些夢的碎片又根植在他記憶里。時間一長,很多夢都沉入記憶宮殿的底部,沉入時光之河中。一旦某個場景、光影、味道、旋律,甚至一句話一個字,成為了某段夢境記憶的“索引”,那他將遽然在腦海中浮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可離奇之處在于,蘇穆煜很確定,在競拍棠溪寶劍之前,他與連鳴根本沒有任何交集。何來記憶碎片之說?既然不認識,那為什么當連鳴在廚房洗碗時,無論是袖口挽起的褶皺,還是洗碗的順序,蘇穆煜會覺得——本應該如此。連鳴本應該站在那里洗碗,本應該做這些事,因為他曾經做過,所以這一切都順理成章——他們本應該生活在一起。得出這個結論時,蘇穆煜驀地冷汗涔涔,手足發麻。他轉頭看向連鳴,此時連少正坐在院子里看書,三七開油頭一絲不茍,挺括的西裝襯得他儒雅風流。蘇穆煜咽口唾沫,魔怔了?長這么大沒談過戀愛,隨便一頭豬都能賽潘安?!蘇穆煜趕緊搖搖頭,這可不是戀愛、這可不是戀愛、這絕對——不是戀愛!院子里連鳴收拾好書本,不知蘇穆煜內心戲如此豐富。他理了理領帶,最后將墨鏡戴上。“我準備出門了,一起?”蘇穆煜繼續搖頭:“連老師,你先走,我今個兒晚點再去古玩街?!?/br>連鳴看看時間,沒有廢話,轉身出門了。蘇老板這聲“連老師”可沒亂喊,自搬出酒店更換住宿,兩人迅速從社會閑散人員,變成了工作族。老老實實對生活低頭。沒有收入來源,遲早得上街要飯。不想當初揮金如土的連少,到了這兒,還是得踏踏實實去上班。真是越活越回去,點背不能怪社會。連鳴幾經周折,進入女校,任英語老師。兜兜轉轉,還是做了老本行。蘇穆煜同上,深入老城廂與法租界相鄰新、老北門及英租界五馬路一帶,先是在古玩街撿漏,相繼轉手賣出好幾件開門到代的東西后,逐漸有了名氣。后來被福源齋招入,成為私人顧問,偶爾也專為迷古玩古的上流人士掌掌眼。只要不在生活上窮奢極侈,兩人倒還過得有滋有味。日子很清閑,嘩嘩流起來,也當真是經不起浪費。自上次冷佩玖登臺,已過去一月有余。民國二十四年的初冬,眼見著就要來了。立冬前日的下午,陽光明媚,曬得花貓在院子里伸懶腰。因戲傷心的蘇穆煜,許久沒再聽戲。這天,他卻像猛地活過來,忽然有了大動作。連鳴上班的女校離家較遠,要坐電車去。這不是蘇穆煜第一次去女校,卻是第一次自愿。以前連鳴總拿各種“誘餌”,讓蘇穆煜去接他下班,兩人再一起買菜回家做飯。蘇老板當然很抵觸,搞成這樣又像情侶又像夫妻。做個任務,還過起日子來了?但架不住連鳴真心懂他,允諾回去送他絕版黑膠唱片,開門到代的高古瓷,或去看哪個藝術家的展子。蘇穆煜一次次安慰自己,不是自個兒太心軟,是敵人的糖衣炮彈太強大。惹不起惹不起。蘇穆煜給門衛說明情況后,借“連老師家兄”的招牌,搖搖晃晃進學校。不得不承認,女校就是不一樣。安靜整潔,處處透著女子的芬芳氣兒。他按照記憶中的線索,找到連鳴所教班級。大老遠的,蘇老板便聽到連少那字正腔圓發音標準的倫敦腔。果然是精英學校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也是為什么連鳴屬于“三無人員”,幾經波折后,還是找到了工作。有才華有實力的人,到哪里都能頑強生存下去。蘇穆煜瞧瞧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下課。他就站在教室外,倚著欄桿,旁聽連鳴講課。這是一種怎樣的人生體驗,蘇穆煜說不準。當他看到連鳴從容不迫地站在講臺上,西裝外套扣了一顆,抬手寫黑板露出一截麥色手臂時,他作為一個不怎么關注外表的人,仍下意識覺得,連鳴真是帥翻天。初冬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