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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來看的。車子七拐八拐,最終在思南路“賀公館”停下。冷佩玖來了有段時間,知道這條路上,幾乎是政界、商界、文藝界各大名流的匯聚之地。街道兩旁高大聳立的梧桐樹將陽光割裂斑駁,綠中夾雜嫩黃,秋意漸濃。車子從一扇鏤空雕花大鐵門進去,兩邊是修葺精致的草地。正對面是一巨大噴泉池,大理石雕刻的圣母與天使屹立其間。再往里面,是西式洋房三層居,紅頂、鵝卵石外墻上纏著如海的爬山虎。精致的窗欞,氣派的建筑,款款而立的香樟樹,無不襯著主人的地位與奢華。賀琛抱著冷佩玖從車上下來,休息好的冷老板提出自己走進去。一是不好意思再讓賀軍長抱著,賀公館的下人比冷宅多了不止一倍;二是到了地兒,還拿喬自個兒,多少顯得有些得寸進尺,不識抬舉。管家張叔早等在門口,一見冷佩玖,立馬笑逐顏開:“冷老板!久仰大名!”“哪兒的話,您……”冷佩玖正要恭維回去,卻不知對方姓甚名誰,好不尷尬!賀琛撇他一眼,攬過冷佩玖的腰,直接帶著往里走:“這是張叔,平日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就找他,要錢也找他?!?/br>冷佩玖笑著回頭對張叔點點頭:“承蒙您照顧了?!?/br>張叔是個人精,驚訝賀軍長居然把冷佩玖帶回家的同時,立刻跑到前方帶路。往里走,是富麗堂皇的客廳。駿圖羊毛地毯,歐式印花窗簾與同色系的壁紙,上頭是華麗的水晶大吊燈,下方是紅木雕花龍紋茶幾,沙發邊的小桌上還放有留聲機,此時正播著。冷佩玖一聽,下意識地哼上了。他那嗓子美妙動人,唱功好,哼也比別人哼得有味道。賀琛就中意這一點,聽到歡喜出,帶他往沙發上坐。賀琛摸出煙盒,點了一根,他匪氣十足地叼在嘴邊,忽然覺得養這么個小雀兒在身邊也挺好。兩人坐了片刻,賀琛抖抖煙灰,說:“跟張叔上去洗個澡,下午帶你出門買衣服?!?/br>“不是等到明天嗎?”冷佩玖咦了一聲。“看你精神還不錯,”賀琛說,“買了衣服,帶你去看賽馬?!?/br>冷佩玖開心得差點蹦起來:“你要到我出門?!我這就去收拾!”冷老板剛離開沙發,聽得賀琛在后面繼續道:“張叔,給冷老板收拾個客房,以后他住這兒了?!?/br>冷佩玖一頓,欣喜的神色僵在臉上。他慢慢轉過身來:“軍、軍長?”“怎么了?”“我……我能不住這兒嗎?”冷佩玖剛說完,猛然意識到犯了什么錯,“不、軍長,不是……”他差點要往地上跪,結果還沒動作,賀琛冷著一張閻王臉率先發難。“你他媽的!拿老子當猴耍?!”吼聲震徹偌大的客廳,張叔一抖,副官低頭,冷佩玖直直地跪了下去。一身冷汗。——連鳴第五次摸出懷表時,蘇穆煜還在街頭書攤上徘徊。兩人剛去定制完西裝,換了身成衣。這靚麗摩登的造型,實在是不像與窮學生蹲在一起看書的人。上海街頭眾生百態,與貴族名流的生活大相徑庭。在這里,能看到什么是真正的上海。只有深入到市民生活中,才能透過城市金碧輝煌的外表,看到它衰老的內臟。蘇穆煜左右兩邊都是窮學生,這類書攤大多是低價銷售。他捧了一本怪誕,讀得津津有味。一位學生模樣的女孩,止不住往他身上瞟。連鳴看不下去,蘇老板是真不知自個兒笑意盈盈,西裝挺括的模樣有多勾人。他上前攀住蘇穆煜,從他手中抽出話本:“想要?給你買回去?!?/br>“哎哎哎,你還我?!碧K穆煜的興致被打斷,也沒管兩人的姿勢多親密,“我不買,就看看?!?/br>“堂堂蘇老板還白嫖?”連鳴把書舉過頭頂,兩人因身高差,蘇老板只能作罷。“我嫖你個頭??!”蘇穆煜不知連鳴發什么神經,當即有點炸。連鳴說:“把后面三個字去掉?!?/br>“哈?”蘇穆煜一愣,旁邊觀看鬧劇的學生們倒是嘿嘿笑出了聲。蘇老板眼珠子一轉,明白了。他伸出手指隔空朝著連鳴點點,轉身而去。連鳴眼里盡是笑意,見人走了也不忙著追。他從包里摸出鈔票,將蘇穆煜翻過的書本盡數買下。連少跟在蘇老板后邊,盡心盡責,如小廝一樣??此P注什么,后腳上去買什么。不到一會兒,蘇穆煜兩手空空,連鳴倒是抱了一堆書本字畫。蘇穆煜停住腳步,回過頭來:“連少,糖衣炮彈不管用?!?/br>“那你怎么才不生氣?”“我是那么小氣的人?”“那你剛才走什么?”“我不走等他們笑話我???”蘇穆煜翻著白眼,最后從連鳴手中拿過幾本書:“看在你這‘負書請罪’的份兒上,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br>連鳴趕忙彎彎腰,拿出小弟見大佬的做派,很是寵溺:“哎!謝我蘇老大!”“嘖,瞧把你能的!”兩人相視一笑,算是揭篇兒了。老上海的街頭,除了書攤,賣字畫的,還有代寫書信之人。這類營生算不上賺錢,倒是很重要。小洋一角一封家書,給傭婦與工人提供便利。他們大多是背井離鄉之人,也有因戰亂被迫流離失所的。這些人沒有文化,只得把一腔思念,寄托在薄薄的信紙上。他們坐在代筆跟前,滿腹相思最后化作幾句簡單的問候,到底是講不出更文雅真切的話了。再換一條街,街頭還會有臨時美術展覽會。蘇穆煜對此很驚訝,連鳴倒是覺得挺正常。古有“國家不幸詩家幸”,往往國破動蕩之際,藝術文化的發展并不曾停歇。街頭美術展的內容豐富,有抗日圖,有西湖美景,有壯麗山河,也有美女出浴。這些畫明碼標價,不是名家之作,自然價格不高。擺在街邊,人人可欣賞,好一點的家庭還能買回去。蘇穆煜從頭看到尾,最后買了一張肖像畫——不知是誰畫的冷佩玖。他喜歡得緊,左一句標志!右一句絕色!連鳴付錢時心絞痛,他現在無比希望冷老板已有了良人。至少蘇穆煜干不出棒打鴛鴦,奪人所愛的歹事!買完畫,這條街就快走到頭。蘇穆煜站在街邊左右看看,最后視線落在報攤上。他像是從哪里刨出了一點憂國憂民之心,指指上面的時事新報:“老板,來一份?!?/br>連鳴起先不懂蘇穆煜的用意,直到蘇老板翻開報紙,醒目的位置寫著近期的戰況報道。國軍消極抗敵,國共兩黨的斗爭情勢也忽明忽暗。一張報紙看下去,最后只